绿姬心中漾起几分澄明:姜太公能逆天改命,公子纠作为他的后人,也一定可以。
只是这改命的方法,绿姬竟一时混忘了。这也没办法,王世子伴读是她哥哥葵,又不是她,从来没有老师系统地教过她读书。小时候只有爷爷教她认字,可绿姬那会儿年纪太小,上课总是昏沉欲睡,爷爷还总是不责罚她,说她天然灵气,无师自通。
现在想来,爷爷这真是一种溺爱,如今她有需求,却再也想不起卦经上写的那几种改命的方法是什么。
绿姬沮丧地仰过身子,躺在席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有灵光闪过,绿姬坐了起来。那本书又不是只有她爷爷才有,鲍叔牙公子小白,也可能会有吧。
夜幕深沉时,小院里静谧非常,只有远处林间的蝉鸣和隐隐的流水声传来,助人好眠。
绿姬捧着一盏油灯,蹑手蹑脚地蹿进了小白的书房。
油灯灯光昏暗晃眼,绿姬却没有丝毫停驻,一卷一卷地翻着地上那一大堆的书简,从治国之道,到农桑之本,再到兵法医术,无一不有,唯独没有卦经。
绿姬失意地放回最后一卷书简,正欲将灯照向它处,却照到了一张大大的人脸,在油灯的照应下,显得甚是诡谲吓人。绿姬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那人也点起自己手中的油灯,火光闪亮起来,气氛没那么恐怖了,绿姬定睛看看,原来是鲍叔牙。
鲍叔牙见绿姬摔倒,欲上前搀扶,绿姬却避开了,挣扎着起身,有些理亏地叫了一句:“鲍大夫……”
谁知鲍叔牙竟笑了:“老夫姓姒,名鲍叔牙,姑娘叫我鲍大夫,我倒真不敢答应。”
绿姬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改口道:“姒大夫……”
鲍叔牙脸上挂着亲切和蔼的笑,问道:“姑娘夜半来书房,可是要找什么书吗?”
绿姬见鲍叔牙问,一时慌了,还未想好如何作答。
鲍叔牙眼尖看到绿姬端着油灯的左手,掌心那道华丽的红色通天脉,直要闪瞎他的眼睛。鲍叔牙双眸一亮,问道:“姑娘既为大卜一脉的传人,想来是找些与占卜相关的典籍吧。”
绿姬不曾想,鲍叔牙竟已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蠕动着双唇不知该如何作答。
鲍叔牙看出了绿姬的顾虑,表忠心道:“姑娘放心,姑娘即为周王的使臣,我们自当礼待姑娘,姑娘若有什么需求,我们一定竭力满足。”
鲍叔牙与公子小白虽为师徒,却是两路性子的人。
绿姬略思忖片刻:这鲍叔牙虽不可信,到底他还是忌惮自己,忌惮通天的神力,而且他未必知道自己此时能力微弱,掐算不出什么。
想到这里,绿姬索性拿起大卜一族的架子,不再唯唯诺诺,开口问道:“既如此,我想问大夫,你这里可有卦经?”
鲍叔牙猜想绿姬此时一定算出了什么,却无法解卦,笑着说道:“我们公子最不爱卜卦,所以我们这里没有。要说卦经,我记得我的老友管夷吾那里,有一全本。”
以管仲的城府,怎么肯将书借给自己呢?何况鲁公生性淫靡,向公子纠要自己的事,仍历历在目,她怎能贸然回鲁国去?绿姬心有忌惮,神色不大好看。
鲍叔牙似乎窥探出了绿姬的心思,笑道:“管夷吾爱书如命,旁人借,多半不肯,但若是公子纠借,必然能够借来。只是老夫手下这些人,与公子纠交情不深,恐怕唯有姑娘亲自去求公子纠方能借到。姑娘是大卜族人,背负着周王之命,想必鲁公也会有所忌惮。”
鲍叔牙看似和蔼的面孔中透着几分狡黠,绿姬谨慎地思忖着。
“姑娘,有些卦象,须得抓紧时间解,若是错过了时机,只怕姑娘会后悔一生啊。”鲍叔牙收敛了自己犀利的眼神,拱手一礼。
鲍叔牙说的有道理,想到纠的卦象,绿姬神色一黯,不能再拖了。
绿姬点点头:“那就劳烦大夫为我筹谋,送我去公子纠处吧。”
鲍叔牙似乎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满意地一抬手:“姑娘请。”
绿姬随鲍叔牙走到院中。马棚旁,著山已备好了马车,看到绿姬随鲍叔牙出来,著山满面惊讶,鲍叔牙冲他挤了挤眼。
绿姬不曾想鲍叔牙已经处处算计得当,甚至命著山备好马车在这里等着。只是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绿姬心一横,对鲍叔牙道:“大夫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东西,再去叫上懒丫头。”
绿姬三步并作两步回到了茅屋。
著山盯着鲍叔牙,问道:“大夫让我送一个人去鲁国,竟然是绿姬姑娘?”
鲍叔牙点点头,谨慎地看着公子小白的茅屋,生怕他听见动静蹿出来。
著山把马鞭横在车辕上,说道:“我不送。”
鲍叔牙惊讶道:“你个小崽子,为何不送?”
著山拉近鲍叔牙,轻道:“大夫你竟然看不出?绿姬姑娘是公子心头好,我要是将她送回公子纠那里,公子会用箭射死我的。”
鲍叔牙拍了下著山的头:“小崽子,我如何看不出,我此番就是要帮公子夺位,再助他拿下绿姬姑娘。”
著山不能理解夺位与拿下绿姬姑娘的关系,不解地看着鲍叔牙。
鲍叔牙没空给他详细阐明其中原委,就说道:“你信不信我?我可是最不会害公子之人。”
著山一脸的半信半疑,把鲍叔牙气个半死。此时绿姬抱着包袱,带着睡眼惺忪的懒丫头走了出来。鲍叔牙忙在著山耳边耳语道:“小崽子,照我说的做,公子一定好。”
著山极不情愿地拿起马鞭,打开车门,懒丫头跳上车去,可能是因为没睡醒,绊了一跤,差点摔掉了牙。
绿姬虚惊一场,见她没事,回身看看小白的茅草房,对鲍叔牙道:“明日公子醒了,替我跟他道谢,谢他这些日子的照拂。”
白天的事,绿姬气消后觉得小白一定不是故意的,自己竟然还打了他一掌,着实有些过分,只是不能亲口道歉了。
鲍叔牙点点头,眸中有几分志得意满:“姑娘保重,后会有期。”
绿姬上车后,著山关紧了车门,实在搞不清鲍叔牙到底在搞什么鬼。著山无奈地打马,赶着马车,走出了小院。
夜色中,鲍叔牙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中涌起几丝久违的澎湃:公子纠与公子小白之间这场比试,终于要拉开序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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