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江少鸿进了这个学堂已经一月有余了，一切都慢慢进入正轨。
那天早上小王爷因为不肯吃煮鸡蛋跟娘亲闹了别扭，明明不是上课的日子，也来到了私塾，气鼓鼓的，一副河豚样子。
杨玳正好在收拾院里的花草，看见他来了，招呼他进里面来，却看见他一副明摆着“我不开心”的样子，不由得觉得好笑。
“怎么了，谁惹小少鸿不开心了？”杨玳正在给一株花松土，满手泥土，倒是让小王爷好奇了：“你在做什么？我也要玩！”
杨玳不让他弄，怕他弄伤手：“不是在玩，你别来这边，脏呢。”
小王爷委屈上了，要哭不哭地嘟囔：“你们都欺负我！，娘亲欺负我，你也欺负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就要玩，我要玩！”
杨玳被他吵得没法，只好用一个花盆装了些土，确认里面没有碎石沙砾之类可能会弄伤手的东西之后递给他：“行了小祖宗，玩吧。”说完轻轻地帮他把前襟和衣袖挽起来，嘱咐道：“别把衣服弄脏了。”
小王爷破涕为笑：“杨玳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杨玳笑着点了点他的头：“没大没小的，要叫我先生，谁有你这样喊老师名字的。”
小王爷耍赖：“你是我朋友，我当然可以叫你名字！”说完也不顾其他的，兴致勃勃地捏泥巴。小王爷从小管得严，玩的都是精致特别的稀奇玩具，倒是没体会过这种乡下小孩的乐趣，一时间玩得不亦乐乎。
“现在开心了吗？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生闷气跑来这边呀。”
江少鸿撇撇嘴：“我娘亲非要我吃煮鸡蛋，难吃死了。我不想吃，她还骂我！”
杨玳不由得好笑，小孩子的烦恼就是单纯，劝到：“娘亲也是为了你好，吃鸡蛋有力气、长得高，以后你就能变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难道先生骗你不成？”
“那我天天吃，等我长大了，比你还高，有人来欺负你，我就揍他们！”
杨玳佯怒道：“长得高是为了让你打人的吗？再说这种话，罚你抄三字经！”
江少鸿吐了吐舌头，对他做鬼脸：“你不懂，我以后肯定是最厉害的，等我长大了就保护你，谁都不敢欺负你！”
“哈哈哈，你还是保护你自己吧，我可不需要你保护！”
“哥，我把种子拿来了……”杨晗一进来，就看见杨玳和那个缠着自己哥哥的人一边打闹一边说话，心里一阵酸意弥漫，扁着嘴不说话，沉默地把种子递给杨玳。
杨晗的脸色就跟天气一样好懂，杨玳把他喊过来：“来，我们三个一起种树。”
杨玳把种子分成三份，教他们怎么挖坑、放种子、埋土，浇水，折腾了半天，总算把种子都种完了。忙活完以后，两个小孩都在心里生出一种成就感来，高兴极了，倒是都不呕气了。
“哥，这些是什么树呀？”杨晗看着小小的土包，期待地问道：“会不会长出大树来？”江少鸿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杨玳笑着回答他们：“这里面有枇杷树、桃树和梨树，只要你们好好照顾它们，肯定能长出参天大树来的。但是要慢慢等他长大，等到你们都变成大人了，它也会长成大树了。”说完帮两人擦了手，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带他们去河边玩了。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梦见了这件事，明明只是那一年当中很普通的一件事，却让唐雪凌心悸一般惊醒。月亮还挂在天空，明亮的月光让地面仿佛铺了一层霜。
杨玳的笑容和声音在梦里那么清晰，醒来之后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原来我还说过要保护你这样的话啊，可惜，现在的我连你在哪都不知道。对不起，我食言了。
他也没了再继续睡的心情，点了油灯，打开还没看完的笔记。虽然一直都没什么收获，但是保持耐心和细心是必要的，毕竟线索不会自己来找你。
但没想到的是，这次他发现了一点模糊的线索。他一直按照时间来整理这些琐碎的东西，却发现了矛盾的地方。
庆六八年五月十四日晚，宋飞达与众人一同参加会议，但另一份显示，同一天晚上，宋飞达寄出去一封信件，信封跟常用的有所不同。
虽然没有具体的收信人和内容，但是足够可疑。为什么会议之后立刻寄信？而且第二日，五月十五日，前线军队大败，几乎溃不成军。
照理来说他的行为应该立马遭到怀疑，但是偏偏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就连这个信息，也是一个小兵无意中提到的，被记录了下来。这种日常琐事的记录也几乎没有人回去注意，因为大多是些无聊的事。例如某小兵跟某个军官顶嘴被罚、某某军官因为妻子临产忧心忡忡、某某小兵违纪喝酒挨打……有时候也有用，但是实在是不多。也就唐雪凌这样特意查某个人的行为的人才会注意到。
但是议会的记录就是非常正统的，每次都需要记录当时的战局、可用的兵力粮草、天气状况、地形位置，最重要的，就是每次制定的作战计划还有作战结果。军队里各种各样的记录都非常多，但是一旦把范围缩小到这两册，这个人的不对劲就显露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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