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这大好河山拖了许久也没看成。
原因很简单,有个人一直请不到假。
值班,加班,紧急任务,临时任务……总是能在方乐游准备出门的时候找上门来。
方乐游哭丧着脸,周医生只好安慰:“没事没事,在家这边转两圈也是可以的。”
南方的秋天是很短的,就像课间的十分钟,上了个厕所说两句闲话就结束了。天一日日地冷了起来,靠海的城市,成天笼罩在微微刺骨的寒风里,走在街上一不留神都会打个喷嚏。
小丛并没有再来,连带着小豆也没来拿药。孙大夫唉声叹气了好一阵,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咱也没啥办法,”赵大夫见惯了,连连安慰,“这人呐,身体健康都是自己做主,怨不得别人。你够好了,仁至义尽。”
话正说着,关着的门一下被推开,屋内进了一股冷风。
“方警官。”小李嚷嚷了一声,“今天是牙科中医还是妇科?”
“……妇科我看得了么?”方乐游尴尬地笑笑,“智齿发炎了。”
周耘丰抱着胳膊,仿佛在极力掩藏按捺不住的兴奋:“早跟你说了,左上的智牙该拔了。”
“……我就是来开个消炎药!”方乐游乐了,“别天天惦记着我那几颗牙。”
“瞧着没。”老赵冲孙医生瞟了眼,“这还有个顽固分子呢。”一句话说得方乐游脸热热的:“我就是最近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来大姨妈了?”他们也是熟人了,少不得开几句玩笑,老赵笑着摇摇头:“行了行了,小李,消炎药给咱们小方警官开一箱。”
“……算了,周医生帮我瞧瞧吧。”方乐游觉得再不把智齿处理了,舆论压力就更大了。
方乐游跟着周医生上了二楼,看到熟悉的躺椅又觉得浑身不自在了起来:“你就说吧,你是不是跟你同事串通好了,准备瓜分我的牙。”
“是啊,”周医生戴上口罩,只看见两眼弯弯,“这么好看的牙,回头拿去拍卖了,赚一笔大的。”
“有病吧!”方乐游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我先看看,”周医生招呼他往椅子上躺,“什么时候开始疼的?前几天也没见你说。”
“不就是一开始没什么感觉么,疼点儿的时候想想忍一忍就算了。”方乐游叹了口气,“今天实在受不了了……”
“……你可真行。”周耘丰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别损我了!”方乐游两眼一闭,长腿一蹬,开始耍赖。
方乐游的牙,他周医生来来回回也看了好几遍了。陆陆续续补了一些,连同之前那颗让他俩实现命运相遇的门牙。材料都用得不错,维护得也好,目前看来,除了他心心念念的智齿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吃饭了没?”周医生忽然问。
“……没呢。”方乐游摇头。
“那就去吃饱点,”周医生把工具收了回去,“拔完要短期禁食。”
“那我就不拔了。”方乐游飞快地说道。
“行啊方小姐。”周耘丰也不恼了,起身收拾东西,“那我给你开点消炎药,观察观察。”
“周啊。”方乐游伸手在周医生的屁股上掐了一下。
“干嘛?!”周医生猛地一惊,差点碰翻一盒棉签,“别动手动脚的!”
方乐游很满意对方这样的反应:“我拔牙。但在这之前能陪我吃饭吗?”
“吃饭还要陪啊?”周耘丰拍开他的手,“不是天天陪你吃了?就没点别的活动啊?”
“那不一样,”方乐游慢慢地说,“好歹也是我那可爱的牙齿饯别宴呢。再说了……今天是我生日。”
周医生面不改色:“别闹,你生日不是下个星期么?”
“农历。真是,一点乐趣都没有。”方乐游从躺椅上坐起来了,伸手轻轻捏着周耘丰的下巴迫使他和自己对视,“陪爷吃顿饭,牙随你折腾,来不来?”
方乐游最近下班积极性很高,闹得几个同事都以为他谈了女朋友。老宁检举揭发,此人时常夜不归宿。一打听,居然是跟个男的去吃饭,大伙儿顿时兴趣锐减。
方乐游不以为意。
其实早就想好了地方,虽然有点远。开车过去得二十来分钟,在城南,那里靠海,虽然天冷了,但也不妨碍看看景色。
周医生被他撵上车的时候还搞不清楚状况:“你什么时候买车了?”
“借朋友的。”方乐游发动车辆,“这位乘客,请您系好安全带……”
天已经沉沉地黑了下来,透着些青灰色。车开出了小街,往大道上去,方乐游驾轻就熟,车载广播开始播放有哪些路段已经迎来晚高峰。周耘丰靠着窗,看着街灯一盏盏点亮,暖融融的很快连成了一片。
城南不是中心地带,越往那儿开,越显得冷清。路上堵了十来分钟后脱离了大部队,下了高架桥后,没了林立高楼的遮挡,视野一下开阔了起来。方乐游摇下了车窗,凛冽的空气中开始透出了淡淡的海腥味。
“去哪啊?”周耘丰歪头看了他一眼。
“跟我走就是了。”方乐游笑了笑,“反正你明天如果没去上班,你们诊所的人就知道你被我绑架了。”
周耘丰笑着闭着眼,深吸了两口气。
久违了的开阔的气息。
心胸蓦然开阔,外面的风吹了进来。
常年蛰居于狭窄的陋巷,让周耘丰忘记了天高云阔的滋味。车辆载着灵魂逐渐逃离,开始把蜷缩的灵魂一点点释放,裹在翅羽之间的沙砾与尘埃,也随着肃肃的风,一一抖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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