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皓月的手顿时收紧,又爱又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判他的死刑?“楼云深,是你太让人失望。”
白皓月后退,双唇之中吐出一口浊气,“做了那样的事情,什么样的解释才能被原谅?”
在他的世界里,错了就是错了。
不要提苦衷,不要提身不由己,他只看这件事的最终结果。
餐厅有一瞬的安静,白皓月僵硬着身体想要转身离开,却在下一秒听到了云深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他猛然顿住脚步。
那句话是——
如果我把你当作我的信仰。
白皓月身后的云深声音颤抖,“我早就见过你,七年前,那幅《光明》。”
一个人的一生,总有或多或少的成就,是要被人铭记的。而白皓月的成就在他十四岁完成,一幅被拍卖至千万的画作,让他成为美术天才,那是他的骄傲,也是他人生道路上永远越不过去的高峰。
时隔七年,没想到有一个人居然因为这幅画所以才……
当他跟云深相对而坐的时候,白皓月才忍不住苦笑,他到底俗世中人。
“解释吧。”白皓月靠在椅背上,神色之中尽是疲倦。
或许从一开始他听到苏晟说他跟云深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就不应该受不住诱惑过来。可惜,命运它就是会捉弄人。
“我出生在欧洲,我的父母都是华人,我们家跟楼家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我从小就认识楼先生,但是我也只只是认识他,那时候我还很小。一直到……我十三岁,我父母因为一场意外去世,我们家所有资产都被查封……”云深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面明显带着颤音。
那应该是他最不愿意去回想的岁月吧,白皓月突然觉得自己像是那要将人凌迟的残忍刽子手。
云深端起桌子上的红酒,姿态优雅的仰头饮了一口,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他都能保持这样的礼节,足以看出他小时候受过多么良好的教养。
喝完红酒之后云深才继续说,“按国人的词汇来说,那时候我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是……是楼先生救了我,他收留了我,并且抹去了我从前的一切,因为我们家,只要是我们家的人都会死,楼先生他重新给了我姓氏,还给了我一个家,可是我还是一蹶不振了,原本要去读的丹尼斯美术学院也没有再去读。”
丹尼斯美术学院!
白皓月震惊的看着他,那可是世界顶尖级的美术院校,他居然……
对面的少年根本没觉得这有多震惊,他的目光像是在追忆过去,带着色彩斑斓的光芒,“最后在一年之后,我无意之中看到了你画的那幅《光明》,你涂抹上去的色彩是那样的绚烂,那些开在地狱枯骨上的每一朵花,都像是骷髅头里长出的新生灵魂,那株千叶藤更是,更是让我重新找回了年少时候的肆意张扬,那幅画几乎美到窒息,它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重新给我的世界带来了光,那株千叶藤是你,是你再次让我拥有了信仰。”
提到那幅画,云深就像有说不完的话一般。他的每一个用词都能显示出他对那幅画的喜爱。却让白皓月脸色越来越落寞,“云深,没想到我会在七年之后找到真正理解那幅画的人。”
当初很多人都说那幅画用色大胆,色彩张扬,用骷髅和血红的花作对比,背景又是猩红交织而升的千叶藤,整幅画的格调阴森又古怪,显得极其阴郁,像是狭隘到窒息,那是对现实世界的深度讽刺,那时候那么多美术大师在为这幅画争执取错了名字,他们觉得不应该叫光明,而应该叫黑暗。
云深手拿红酒杯,像是因为抑制不住太兴奋所以往自己的口里灌了一大口酒。
其实当初的云深跟那些学术大师一样,觉得那幅画格调阴郁,根本就不应该叫光明,可是一年前当他在楼爵的收藏品看到那幅画的时候,竟觉得白皓月这辈子栽倒自己手上的这幅画上面,也不是没有道理。
那幅画用色大胆,画中的千叶藤从枯骨和鲜花之中交织而上,是那样的张狂又不拘一格,好似这天下万物皆该臣服在他脚下,它冲破束缚,打破禁忌,最后凭空而上,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而如今的白皓月,他的脑子里面除了条条框框还有什么?如今的他就是那些被埋在地上的枯骨,连一朵花的生不出的那一类,更不要妄想变成千叶藤。
“要是能早点遇到你多好。”白皓月端起桌上的红酒杯一饮而尽。
他原本对于知己这两个字已经彻底放弃,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遇到楼云深。
“你之后,就,理所当然的跟楼先生在一起了吗?”白皓月苦涩的开口。
云深轻轻的点了点头,也收敛起了刚刚提到那幅画的激动。
“楼先生说很喜欢我,而我这些年一直仰仗楼先生才得以苟活,我不讨厌楼先生,所以我们自然而然的应该在一起。”
“什么自然而然的应该在一起!”白皓月怒吼了一声,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如果你生在C城,我一定会保护你,而且我不会像他一样强迫你!”
如果他生在C城。
云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但是碍于当事人在场,他只能将低着头将笑容埋下去。
“学长,这是我的命,逃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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