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汤鸿远回来了,他推开房门,跨过倒在地上的那一束玫瑰,缓步走进屋内。他看见房间里正在对峙的两人,面上神情冰冷淡漠,眼中亦无波无澜,剑拔弩张的局面仿佛与他无关。
温旻看见汤鸿远,怒气腾腾地转身走去,要从他的口中问出一个解释,而步入客厅的汤鸿远却用目光轻扫过他,将手中的公文包放在沙发上,冷淡地开口:“你怎么来了?”
他和江朔问了同样的话,连语气也分毫不差。
温旻当即一怔,身体如坠冰窟,一股寒流从心脏里喷涌而出,霎时间冻住他的四肢百骸,冰封喉间翻涌的话语。
一瞬间,温旻什么都明白了。
原本是有很多话想问的,但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任何必要了。他早该想到的,若没有汤鸿远的许可,这个家也不可能变成另一番样子。
家?
不对。
这里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眼前的这个人,也已经不属于我了。
如针刺的痛感密密麻麻地遍布全身,温旻痛到极致却反而冷静下来,可从心底流淌出的难过情绪却是无法抑制的,眼泪急涌上来,轻轻一眨眼,就砸落在地面上。
可站在面前的汤鸿远却始终是冰冷的,比他的心还冷,如同一块捂不热的铁。
“你走吧。”
汤鸿远又说。
温旻怒意未消,却脸色惨白,他倒退一步,低头擦去脸上滚烫的热泪,**嘴角干涩地笑了笑,心想:
真是奇怪,心都冷透了,眼泪为什么还会是热的?
但总归是要问出一点答案的,不能就这样傻傻地看着闸刀落下来。
“你们早就在一起了,是不是?”
被爱人判处死刑的温旻不甘地抬起头,终于化开喉头的冰雪,从远处找回自己的声音:
“之前你一直在骗我,是不是?”
“你送他回家,沾上他的香水味,他为你挡酒,你陪他去医院,你爱上他了,不要我了,是不是?”
温旻双眼含泪,直直地凝视着汤鸿远的眼睛,把质问的目光刺进他的心里去,而汤鸿远的眼里却是一片漆黑无光的深海,把内心所有的情绪都深埋在里面,也将温旻投**来的光亮一口吞没。
“是,我爱上别人了。”
汤鸿远轻声一句,却像是大海迸发出一声咆哮,在风浪中上下颠簸的小船,终是在这一声巨响里,被数丈高的海浪彻底粉碎成沫。
温旻的心就是那艘小船,粉碎在大海里,可那些七零八落的嫩红肉沫却再次被卷入生着利齿的漩涡之中,不断地重复着疼痛,发出痛苦的叫喊声。他痛得簌簌颤抖,绝望、愤怒、不甘、讽刺等情绪混杂在一起,融成一团巨大的火球,在他的胸膛里肆无忌惮地横冲直撞。
——汤鸿远爱上别人了。
——当他说心里只装得下自己的时候,其实心里已经没有他了。
熊熊燃烧的火球终于烧穿胸膛,让温旻骤然发出一声疼痛的嘶吼:
“汤鸿远!我**大爷!!!!!!!!!!”
始终紧攥的双拳在此时派上用场,可温旻愤然举起拳头,却又不忍心打在汤鸿远的身上,他的手臂在空中一顿,瞬然间一声暴喝,猛地转身扑向一直在身后默默看着他们的江朔。
江朔猝不及防,被温旻的重拳挥倒在地,这一拳径直打在他的鼻梁上,鲜血涌出鼻腔,顿时血流如注。但温旻还不够解气,冲上前又在江朔的身上狠踹一脚,让对方彻底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论身型和力量,江朔都远不及温旻,温旻一心泄恨,把江朔死死地摁在地上暴打,拳头如雨点一般密集地砸向对方瘦弱的身体,而江朔却无力抵抗,只能倒在地上闷声受痛。
“温旻!住手!”
汤鸿远这时快步走上前,急声阻止温旻的暴行,而温旻却用力地将他一把推开,让汤鸿远重心不稳地倒退几步,撞上一旁的玻璃茶几。
小腿猛然撞到坚硬的桌角,汤鸿远痛得倒抽一口凉气,但他却不能任由不知情的温旻把这件事情闹大,如果江朔被他激怒,后果不堪设想。
他既然选择保护温旻,就不能让之前的一切前功尽弃。
汤鸿远顾不得腿上传来的疼痛,又上前拉扯温旻,这次他用足力气,用双臂用力地箍住温旻的上身,连拖带拽地将他从江朔的身上拉拽下来。
“温旻!你疯够了没有!”
汤鸿远将温旻一把推开,上前一步挡在他和江朔之间,而他这样的举动更让温旻的内心感到极大的屈辱与讽刺。
——我成了汤鸿远眼中的疯子。
温旻眼带戾气,染血的拳头微微颤抖,伤痕累累的灵魂在身体里奄奄一息,可他却倔强地不肯倒下。
“汤鸿远,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块揍!”
而身前的汤鸿远却冷冷地看着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位英勇的骑士誓死守护他心爱的公主。
“汤鸿远!”
温旻心如刀绞,爆发出一声绝望的怒吼,抬手一拳朝着汤鸿远挥去,拳头却硬生生地停在半空中,停在汤鸿远的眼前。
凌厉的拳风擦过汤鸿远的眼睛,睫毛在空中微微一颤,有惊无险。
“你既然下不了手,就走吧。”
汤鸿远依旧保持着无动于衷的冷静,可他的心却如干涸的土地般一寸寸地皲裂,渗出殷红的鲜血。温旻满目血红,久久地怒视着汤鸿远,胸中烧得滚烫的心火却在那人冰冷的目光中渐渐熄灭,最终化为被风吹散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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