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最后一首歌的时间。
她站在黑暗中，舞台上女主唱清澈温柔的嗓音泄在迷蒙的夜色里，喃喃自语般地唱着关于感情的歌。灯光暗淡，颗粒质感的空气在模糊的地方打着转。台下的人沉浸在安静通透的黑色里，像是沉浸在一缸干净的黑色颜料中，她想呼吸，一张嘴灌了一嗓子的苦涩。
她的思绪随着旋律旋转上升，渐渐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一块吸足了水的海绵，要被身体内外丰盈的情感感动到哭泣，于是她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呜咽露出。
身边的人靠近过来，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你刚才说什么？”
“待会儿吃什么？”她回答。
#01
菊刃町四丁目新野住宅失火的那个晚上，松野百合子喝完了手上的酸奶，并随手关掉游戏界面趴在床上揉了会眼睛。她脑袋有些昏沉，慢腾腾地爬起来，拿上换洗衣物打算洗个澡就睡觉。
现在是深夜十一点一刻，父母早已休息，哥哥秀一的朋友幸村精市和哥哥一起在卧室里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二月的夜又黑又浓，风倒是吹得起劲。松野百合子泡在浴缸里，遥遥想起去年下雪的圣诞夜，漫天的雪与橙黄的灯光交织，让人忍不住睡意朦胧地软在温暖宁静中，像是被拥在谁的怀抱里。
她就站在记忆的不远处，却仿佛被罩在巨大的玻璃球中，里面有飒飒落下的细雪和密不透风高苍如竹的心。隔着两种温度的冬夜，远远地无法靠近。
待水渐渐发凉，百合子才醒来，她赶忙出去换好衣服，打了个哈欠往房间走。餐厅里的灯没有关，百合子顺手就要按下开关，被饮水机突然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吓了一跳，她看过去，正好对上幸村精市的眼睛。
那双漂亮的、总是流转着笑意的眼睛，现在在看着她。
油画一般重彩靡丽的紫蓝色，渲染在白净的脸上，清雅又浓烈。
“幸村哥、哥好。”她有些尴尬又结巴地问好。
幸村精市笑意盈盈，轻松回她：“考完试后社团要聚餐，百合子要不要来？”
“不了吧，哥哥去就好，我就不用了。”百合子与他们社团的人并没有多熟，不过是跟在哥哥松野秀一身为网球部正选的屁股后面瞎转悠，偶尔会去网球场帮忙带个水之类的杂活，也就几个正选的名字能七七八八地叫上来。
幸村也不强求，本来也只是礼貌性地问一下，找个话题的由头，无意真的要叫上她。
“松野前辈说你们要搬去东京，学校选好了吗？”
“我是想和哥哥最好在一个学校的，正好冰帝有初中部和高中部。恩，我是打算去那里的。”
“冰帝啊，可你哥哥说他要去城凛哎。”
百合子一愣，“哎为什么……”哥哥根本没有和她说过这件事啊，“为什么啊，那不是一所新学校吗？冰帝的网球部很出名，哥哥为什么不去啊？”
“他说想要换个部门试试看，像是篮球部之类的。”幸村眉尾微微向下，露出些许惋惜的神情，“有点可惜呢。”
“……是的。”百合子轻叹一口气。松野秀一品学兼优，爱好广泛，如果要打篮球自然不该进各种被网球部抢尽风头的冰帝，但东京不乏篮球部出名的学校，她搞不懂哥哥怎么就选了离家有些远的新学校。
幸村喝了一口水，双手环住杯身吸取暖意。棉麻的衣袖裹着纤细的手腕，鲜活的血液埋在深处流淌，脉搏平稳地跳动，一下一下。
“百合子现在比之前健谈多了，”他用一副对待妹妹的口吻说道，“我很高兴你能康复起来。”他语气里带着诚恳，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健康，他深谙健康的宝贵，并祝福每一个充满善意人性的身躯都能完好无损。
百合子有些心虚，眼睛不敢对视幸村，“有一点吧……”
“你休学快半年了，学期末还是回学校看看老师朋友，好好道个别吧，以后能见面的机会就可遇不可求了。”看百合子开始露出不耐烦的样子，幸村停了停，道了声晚安就要回屋。
“啊对了，这是你哥叫我说的，虽然我也是希望你能够多出去走走。”
百合子抓了抓头发，她自然知道精明如幸村，才不会多管别人的闲事，必然是哥哥叫他来劝自己回学校看一看。天天窝在家里，因为抑郁食欲下降得厉害，虽然不运动但体重不增反减，身上的肉都是松松散散的。
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一头把自己闷进被子里，又开始想一些陈年破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又被被子捂得发闷，探出头来深呼吸一口气。
她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睁得锃亮，直勾勾地盯着乌漆漆的天花板，好似那里有个看不见的黑洞将她的视线一丝不剩全吸进去。
世界末日怎么还不来。
她没头没脑地想着，开始在心里读秒，直到浅浅睡去。
—
松野百合子到底还是去了一趟学校，她身穿立海大冬季校服，戴着口罩，围了圈围巾，帽子拉得低低的，打扮得不伦不类反而更引人注目。
那是最后一节课，她扒住后门的窗户偷偷往里看，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讲得情绪激昂唾液横飞，前桌切原海带子赤也睡得也是昏天黑地天旋地转。
她察觉有人在看她，一名座位靠后的男同学迅速把摊在课本底下的少年J○○P藏进桌洞，拿着余光直瞟后门。百合子猫着腰偷偷溜走，打算上操场溜达几圈就等哥哥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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