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季长宁煮好面,在厨房喊了一声,叫季轻出来吃晚饭。只见餐桌上摆着两碗热汤面,青翠的葱花浮在上面,汤里飘出浓郁的芝麻油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是季轻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了。季长宁从厨房出来,又端了两个煎蛋放在桌上,坐在季轻对面,催促他快吃。
季轻吸了吸鼻子,默默吃起了面,季长宁询问起他在学校里的军训情况,季轻没有提自己晕倒的事情,只捡了一些轻松愉快的事情说给父亲听,父子俩在氤氲的热气中一问一答,平淡而温馨。季长宁恍惚意识到,自他再婚后,仿佛再没有像这样与季轻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吃饭了。
饭后,季轻催促父亲回去休息,又抢着刷碗,将厨房、餐厅都收拾干净才回到房间。
第二天一早,季轻早早起床,跟父亲在外面吃过早餐,打包了一份豆浆油条,又特意买了份熬得软糯的八宝粥加糖带走。季轻还提议到旁边的水果店买点儿水果,父子俩买好东西,不多时开车抵达医院。
其实,季轻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医院了,他深吸一口气走进去,消毒水的味道一如既往令他窒息,在步伐匆匆的人流中,他握紧衣角,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季长宁在一侧,从进门起便一直观察着季轻的情绪,发觉他的紧绷,不由一阵心疼,他伸出手放在儿子肩膀上,似安抚似鼓励般轻轻拍了几下。季轻心情沉重,感受到肩头传来的安抚,看到父亲温和关怀的目光,心中一软,渐渐放松下来。
季云今年不足3岁,正是调皮难带的时候,又因为生病,总是哭闹发脾气,她妈妈陈莉这阵子为了照看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季轻和父亲到病房时,陈莉正抱着大哭不止的季云轻声哄着,一边哄还一边分精力跟同病房的人道歉。
季长宁见状急忙上前,将手里的水果放到一边,从陈莉怀中接过季云焦急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大早就哭?”陈莉长发凌乱,一脸疲惫,哑声回答:“今天早上医生来查房,说是还要打针,小云这几天打针打怕了,一听到这两个字就开始哭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
陈莉说完,一转身才发现季轻正站在门口,手里还提着打包的早餐。
季轻礼貌地跟她打招呼,叫了一声:“陈阿姨。”
陈莉手忙脚乱理了理头发,连忙招呼季轻:“轻轻也来了,快进来坐。”
季轻往里走了几步,陈莉从一旁拖了个圆凳过来,又将他手中的早餐接过,一边往床头柜上放一边说道:“这几天照顾小云忙糊涂了,都忘了你今天放假。听你爸爸说军训辛苦,今天找时间,阿姨回去给你做点儿好吃的补补。”那边季云哭闹声又大了几分,陈莉只好递给季轻一个歉意的眼神,过去帮忙查看情况。
季轻没有坐,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两人围着季云轮番哄着。
过了五六分钟,季云终于止住哭声,两人总算松了气,季长宁把女儿小心地放到床上,拿着毛巾轻轻擦她哭花的小脸。
病床上的季云一边毫无所觉地享受着季长宁细致的服务,一边不老实地四处张望,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看到季轻的时候突然一亮,脆生生喊了声:“哥哥!”紧接着就要摆脱季长宁往这边跑。
季轻见状赶忙上前,应道:“哥哥在呢,你别乱动,乖乖擦脸,不然可就不好看了。”
季云见哥哥过来便没再乱动,紧紧闭上眼睛,催促季长宁:“爸爸你快点儿擦,我不动了。”
季长宁给季云擦好脸,刮了一下她精致秀美的小鼻子,笑着说:“还是你哥哥说话好使。”
季云拉着季轻问东问西,季轻便一直坐在旁边耐心回答着,又哄她喝了一碗粥。季云缠着要听故事,于是季轻便给她念了一会儿故事书,谁知道小姑娘刚刚哭了半天,现在吃饱喝足,竟在哥哥轻柔的声音中沉沉睡去了。
陈莉见状略感慨地对季长宁说:“轻轻实在是太懂事了,小云要是有他一半听话,我也能省心不少。”
季长宁闻言没有接话,手里捧着故事书的季轻听到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夸奖却有些心绪难平。
陈莉不知道,其实小时候的季轻其实十分调皮捣蛋,父母连同外公三个人合起来都看不住他。然而自他六岁那年,母亲和外公相继去世,季轻似乎一夜之间长大,真的变得“懂事”起来。
对于现在的季轻而言,“懂事”可能是这世界上最伤人的一种夸奖了,如果可以,谁会愿意在这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年纪里做一个懂事的孩子呢?谁不想无忧无虑、随心所欲、不计后果地行事?谁不想即使任性还依然能收获满满的宠爱呢?
季轻心情有些沉重,见季云睡了便提出要走。季长宁留下继续照看季云,让守了一夜的陈莉回去休息。
陈莉坚持说要回去给季轻弄些吃的,季轻不愿再给她添麻烦,也不愿回去打扰她休息,只好找了个借口,说是约了同学去书店,中午会一起吃饭。
季长宁也温声劝她好好回去休息,做饭的事情以后再说。陈莉只好不再坚持,带着一身疲惫先行回去休息了,说是晚些时候再到医院来。
季轻从医院出来后,一时有些茫然,现在时间还早,但医院似乎从来没有休息的时候,永远都是这般喧闹的样子,人群的慌乱与匆忙昭示着这世间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心酸与无奈。生死别离日复一日在这里一遍又一遍上演,谁也不愿成为这其中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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