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阳早就察觉到了今天自己的反常，文艺汇演时他对季轻的关注便已经超出了一般范围。其实这些年来，他对自己的感情取向已经有所察觉，只不过一直以来也没有真正确定过。
原本今天在宿舍的时候他打算好好梳理一下，没想到却紧接着又遇上了救人这一档事情，事情的主角又恰好是那个乱他心曲的人，而这人又好巧不巧地勾起了自己尘封近十年的回忆。
盛阳揉了揉太阳穴，心中一片乱麻，又熟门熟路地拿燃气灶点了一根烟，心中暗笑，戒了一年的烟，今天却因同一个人接连破戒。
盛阳觉得应该把这两件事情分开来处理，他想得很清楚，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无论这件事对自己的行为方式和处事态度带来了怎样的影响，但与感情问题应该区别来看，不能混为一谈。
他仔仔细细回想了一下自己与季轻同学的相处，从始至终似乎都很舒服，而且总是会不由自主流露出一些平时不会对学生展现的一面。乖巧自律的季轻恰是盛阳喜欢的那种类型，见到季轻后也总是会生出一种想要用尽全力保护他的感觉。
有些人的感情外放是付出，有些人是索取，盛阳恰是那种一旦有所心动就想掏空一切去付出的类型。
盛阳自觉做事从来不会缩手缩脚，往往明确目标后他会径直向目标进发，然而这一次他却真的有些为难了。且不说季轻毕竟是自己的学生，更何况还是一个尚未成年的懵懂小同学，这个问题着实难住了盛阳，感情这东西，“放”往往要比“收”容易太多了。
盛阳吸完手里的烟，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发现已经后半夜两点了，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通讯录里找出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不多时，电话接通，那边传来一个略沙哑的温润男声，显然是从睡梦中被叫醒的状态：“盛老大？这么晚是有什么急事么？”
盛阳一听这话便笑了：“也就是你脾气好，这要是钱棋沣估计已经给我骂几个来回了。”
那边吴培闻言也带了点儿笑意：“盛老大难得主动联系我一次，这么晚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了，我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了。”
“还真不至于舍命这么严重，不过确实是有点儿事情想问问你，或者说是请教更准确吧。”盛阳故意忽视吴培言语里暗戳戳的小倒刺，目光投向紧闭的卧室门，将声音压低：“不请教一下我实在是有些难安。”
吴培显然有些意外，声音也变得清醒了些：“哦？有什么事情是盛老大想不通的？”
“咱们三个里面，你心思是最细的，这么多年来也就你一直包容着钱棋沣，当年要不是有你，估计那小子也不见得跟我一条心。”有些话盛阳也有些不知该怎么说，只好先开了这么一个头。
“主要还是他真服你，换了其他人我再劝他也未必听。”吴培有一说一，顺着盛阳的话接下去。
盛阳顿了片刻，那边吴培也不催，静静守着电话等。
“你……跟钱棋沣现在怎么样了？”盛阳鼓起勇气终于问了出来。
吴培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苦笑道：“还能怎么样？还是老样子。”
吴培对钱棋沣的感情是压抑自持的，在钱棋沣身边多年，一直帮他实现各色突如其来的奇葩想法，任劳任怨收拾各种烂摊子，甚至还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帮他追妹子。
钱棋沣也确确实实把他当成掏心掏肺的好兄弟，只不过从不曾生出任何多余的想法罢了。吴培心里清楚要踏出这一步究竟有多难，他怕一旦这种感情说出口，两人的关系就再也无法挽回。因而，饶是这样十年如一日默默付出，他也不敢冒半分风险，宁可就这样兢兢业业扮演一个好兄弟的角色。
当然，这其中也不乏钱棋沣对感情比较迟钝的缘故，毕竟身为局外人的盛阳也看出了吴培无意间外露的情绪。
“你还不知道他么？他一向大大咧咧惯了，对这种事情迟钝得很。”吴培停了片刻：“况且……如果真让他发现了，以他的直男属性，怕是要对我退避三舍了吧。”
“那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压抑下去，永远不让他知道么？”盛阳不解。
这个问题吴培可能已经在心里想过千万遍了，因此没什么思考便答道：“你就当喜欢他是我自讨苦吃吧。其实……也不完全是苦的。暗恋这种事情，情绪会随着他的喜怒变化，他开心的时候我也开心，这就足够了。”
吴培语带笑意：“自知其苦，自知其乐，其实也没什么不好，人生短暂，能有一份寄托也挺美好的，坚持坚持，说不定最后还能苦尽甘来，不是么？”
“看样子你已经修炼到一定境界了。”盛阳无不感慨。
“如果你也暗恋一个人十几年，可能境界比我要高得多。”吴培已经彻底清醒了，这些话压在心底多年，终于有人能跟他交流一下，他觉得心情还挺不错的。
“不过，盛老大怎么突然想起来问我这个了？”吴培聪明得很，当然知道盛阳不会无缘无故大半夜跟他讨论自己暗恋钱棋沣的问题。
盛阳也自知瞒不过他，尴尬笑道：“确实是好像要老树开花，这不想起来跟你取取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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