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悲鸣屿先生，请你等一下。”
柱合会议结束后，南野希叫住了悲鸣屿行冥。
悲鸣屿行冥双手合十转过身，他身形高大，南野希不得不高高昂起脑袋。
“悲鸣屿先生，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我是南野希，十年前曾在你的寺院里短暂的生活过。”
悲鸣屿行冥回想了一下。
那是在那件事发生的不久前，某个春日的傍晚，他在山间行走时捡到了倒在草丛里发烧的小女孩。他将她带回寺内收养，喂她喝药吃饭。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她甚至比最年幼的孩子沙代还要瘦小。等到她能够蹦蹦跳跳摘野花编草帽的时候，发生了鬼袭击寺院的事件。
在那场可以以“背叛”命名的灾难中，他以为除了沙代以外的其他孩子都被杀死了，这其中自然也该有她……只是听到这久违的、虽然不再稚嫩但依旧耳熟的声音，晶莹的热泪从悲鸣屿空洞的眼眶里涌出，最终他只轻轻地说了一句话：“阿弥陀佛，是你啊。”
“想不到居然在这里重逢了，真像奇迹一般。”南野希热切地看着他，“悲鸣屿先生过得还好吗？”
“每日修行锻炼，倒也称不上好坏。”
她有些怀念地说：“在寺里生活的日子是我人生第一次体会到幸福的时刻，那段闪闪发光的回忆像宝藏一样埋在我的心底。先生一定以为我已经死了吧……其实我也没想到自己能够活下来。”
她自顾自的说着，完全没有注意到那双拿佛珠的手微微颤抖。
“对了，寺院里的孩子们呢？他们也和先生一起加入了鬼杀队吗？还是已成家的成家、工作的工作？”南野希问道。
听到她的提问，悲鸣屿行冥心怀疑惑地回答：“除了沙代，其他人都已经死了。”
她不是在十年前的那个夜晚被鬼……她为什么会不知道？
悲鸣屿行冥听到少女的声音瞬间低沉下去：“怎么会……难道，是鬼干的？”
“嗯。”
“是吗……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我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你的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
确实很不好受。在那场人祸中，他感受到的不只是对怪物的恐惧，还有被他所悉心照料的孩子们欺骗、背叛的心寒，那才是对他最深最致命的伤害。
悲鸣屿行冥断定：南野希并不在那场事故之中。那么她说她活了下来指的又是什么？
他将自己的疑问问出了口。
“你还记得狯岳吗？在他来到寺里的那一天，我在山脚下的河边玩耍时失足跌了下去，被湍急的河水瞬间冲走了。我以为站在岸边的其他人会回去告诉你，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说。”
悲鸣屿行冥泪如雨下。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男孩，是他刚来到寺院里就把鬼引了进来。只是那群孩子，非但没有告诉他狯岳不见了，也没有说感冒被河水冲走了……
宛如割心般的痛苦，在悲鸣屿行冥的心头上留下一道深深的伤口。他进入鬼杀队这么多年，以为自己已经从那件事里痊愈了，那一夜失去的东西不会再令他痛哭至天明，他已铁石心肠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然而当旧人重逢时，他才感觉到伤痕累累的心脏一直在激烈地颤动，就好像在每个潮湿寒冷的夜晚，养好的旧伤一定会发作一样。曾经的痛苦在以另一种隐蔽的方式提示着过往的存在。
南野希知道那一定是一段非常悲痛的往事，才能使悲鸣屿行冥哭得如此厉害。她像儿时一样轻轻地牵起他的手，以此来缅怀从前过往。
悲鸣屿握着那只小小的、粗糙的、温暖的手，像在抓住失而复得的宝物一样，将她紧紧攥住。
直到悲鸣屿行冥渐渐冷静下来，南野希才将自己的手收回袖内。
她决意不再提及此事，说：“悲鸣屿先生很早就当上柱了吧？还请你不要笑话我，我是一个愚笨之人，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当上了柱。鬼杀队里的大家都好厉害啊，居然会有握刀两个月就成为柱的天才、忍者、世代为柱的人……”
“你走的是自己开辟的道路，无须羡慕他人，能够站在这里就已说明了你的实力。”
悲鸣屿问：“你为何会加入鬼杀队？”
“这个说来话长。你要听听我们分别后的故事吗？”南野希问他。
悲鸣屿点了点头，他确实对她曾经的经历有些兴趣。
“自我从河水冲到下游岸边后，开始了流浪生活，过着饥不果腹的日子。你也知道，这种日子对我来说是常态。后来一位贫穷但慈祥的老婆婆收养了我，只是没过多久，她因病过世了。她的外甥把我卖给了一个华族做侍女，因为受不了那家主人的责骂我逃了出来。这个时候，一个男人出现了。他和悲鸣屿先生你一样对我温柔，而且他很富裕，从此我不用再风餐露宿。我总算过上了点好日子。但是没有想到这样的好日子只有八个月的保质期，八个月后我被他彻底抛弃了。这之后我因为上了人贩子的当被反复收养贩卖，直到十岁，这种无止境的痛苦才停止，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通往地狱的门——最后一个对我好的人为了保护我被鬼杀死了。”
悲鸣屿行冥听见她在讲述以往经历的时候虽然语气轻松，但是能够感觉到细微的哀伤如同小小麦芒藏在每一句话的间隙里。如果她的脸上挂着笑容，那一定是和幸福、快乐这些令人安心的情绪完全无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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