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不能吃人。
不能睡觉。
不能活下去。
唯一可以做的只有思考如何死亡。
如果可以的话,她想死在太阳底下,在温暖耀眼的阳光中化为灰烬,与春风缠绵,被吹到同伴们的身边。
但是现在她不能想同伴们的脸,不愿意把关于他们的信息暴露在自己的脑海里。
“咔。”
如同干枯的树枝被踩碎般,南野希的脚腕断掉了。
这骨折的痛苦,相对比全身细胞神经的叫唤,多它一个不多,少它一个不少。
她在黑暗里躺了许久,也许这已经是第二天了,也许这才过了一个小时。
黑暗总是格外漫长,令人害怕。
有时候意识模糊了,她会使劲揉碎自己的肋骨,或者扯断头发,以疼痛抵挡疼痛。
当新的肋骨和头发重新长出来时,身体里的血液不再沸腾,疼痛渐渐消失了。
她彻底的变成了鬼。
这个时候,另一种痛苦开始折磨起她,甚至要比化鬼的过程更加难以忍受——那贪婪的饥饿感。
她猜测应该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巨大的饥饿感似乎要将她吞噬,于是她鬼迷心窍地举起手臂,獠牙破开柔软的皮肤,深深的陷了进去。
血液的香气溢满唇角。
她一瞬间惊醒了,松开牙齿把手伸进喉咙奋力抠挖,嘴巴里吐出苦水,胃酸的腐蚀感逼上咽喉,像火一般灼烧。
不可以吃,哪怕是自己的血、自己的肉,都不可以碰,不然会成为像鬼舞辻无惨那样真正意义上的鬼。
她一边呕吐着,一边想到底怎么样才能解脱呢。
她好像从来没有从悲苦的命运中解脱过。
在尚未学会说话的时候,父母已经永远的离开了她,她凭借着野蛮的生命力勉强活到了四五岁,然后遇到了记忆中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被河水冲走后遇到了疼爱她的老婆婆,再后来被贩卖,被打骂,被抛弃,被侮辱,被欺骗,被背叛,被无穷无尽反反复复伤害着。那时候她多大?数十载人生,她才走了不过十分之一。现在她十六岁,能完整的、人格健全的活到这个年纪简直是个奇迹。
在鬼杀队里的日子,是她最轻松、最幸福的时候了。她在那支热情洋溢、充满希望的队伍里找到了生命的价值。原来她也可以成为强大的人,可以用一双手拯救他人,避免无辜者陷入伤痛。
现在,她可以拯救自己吗?把自己从化鬼的屈辱中拯救出来,她能做到吗?
她无法以人的面目死去了。
那至少要维持住人的尊严。
童磨推开门走了进来,这次他没有提灯,但是南野希看到了他手中提着重物。
是人。
童磨把新鲜的躯体扔在南野希的面前,肉的香味劈头盖脸地砸向她。
她听到了自己的肚子在疯狂的叫喊,嘴巴里无法抑制地涌出口水。
饥饿在折磨着她,像是在折磨一只虫子那样轻而易举。
不可以。
她在心中告诫自己。
为了短暂的摆脱这种折磨,她扭断自己的脊骨,于是整个人如彗星陨落般碎在地上。
童磨惊讶地捂住嘴巴,但是他的眼睛是冷硬的无机物,不可能有一丝一毫情感存活的可能。
“你还真是倔强。”童磨咕哝着走近她,冰冷的扇子戳着她额头上的鬼角。
那两只鬼角十分可爱,小小的宛如白陶瓷器,长在她那张清丽的脸上反而增添了一点妖异的妩媚。
南野希咬着嘴唇不说话。
“我还没得及恭喜你呢,这就又生起气来了?”童磨无奈的叹息道,“真拿你没办法。”
南野希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在童磨的认知里,人类只要变成了鬼,就必然会成为血液的俘虏,极度渴求着吃人。
他拿起被打晕的人的手,放在南野希的嘴边,诱惑她:“为了奖励你完成了蜕变,送给你的礼物是正在孕育着孩子的女人哦。你看这吹弹可破的皮肤,又香又嫩,如果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用点力气按下去,会像爆浆的丸子一样喷出水呢。”
南野希的眉宇间满是痛苦,她把手指塞进耳朵,从破掉的鼓膜里流出来的湿湿嗒嗒的血染红了指甲。
童磨没有生气,但他觉得自己应该装出愤怒的样子,手捏住南野希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
“你在撒娇吗?还需要我喂?”他把女人的胳膊塞在南野希微微张开的双唇上,见她怎么也不肯松嘴,突然反应了过来,“我忘记了,你确实是个小孩子,一个今天刚刚诞生的鬼孩。让你吃也着实是难为你了,那我先吃掉肉,再把剩下的血用接吻的方式喂给你吧。”
南野希像是听到了他说的话一样,睁开了眼睛。
她看到童磨手中的女人,觉得有点眼熟。
……想起来了,是她刚当上柱的时候,在一个服装店里遇到的店员。
她还能够说话,便发狠地斥责他:“童磨,你太可恶了。”
童磨点点头,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
“你把她放了。”她露出了请求的表情,“然后让我死吧。”
童磨放开了女人的手,把她随手扔到一边,说道:“不行哦,我只能实现你一个愿望。”
他握住了南野希的手,问:“所以你想要我放了她,还是让你死呢?”
南野希深深的凝视着他的脸,然后闭上眼,决绝地说:“你放她走,永远不要伤害她和她的孩子。”
她听不真切,但是童磨好像确实低沉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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