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顾，我那时，不想死的，”颤巍巍睁开眼，眼泪模糊了视线，看不清天花板的纹路，“但凡能有一点念头，谁会想不开呢。”
“我吃了那么久的药，身子垮了，病也好不了了，如何都料不到你替苏和来讨要一个肾，楚顾，我也知疼痛的。”
手腕上轻轻的揉桉没了动作，有一两滴水打在手心里。
“我死的时候什么都不想了，便是那些债是我的，也还干净了，我也不爱你了，不缠着你了。”
“你只当我是个不相识的人，这辈子如何过活，都不相干。”
我说完，满屋子尴尬的气息，楚顾一声不吭的接着揉手腕。
楚顾突然摁着我肩膀，“是我伤你，害你，你都找我来讨好不好，折戟，折戟，你告诉我，当初我如果不哄骗苏和把你……，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就由着他们把你送进去送命吗？”
“我不能让你死……”
他慢慢蹲在地上，捂着脸，“可最后害死你的人是我……”
我抽回手，慢悠悠坐了起来，“你也知道我已经死了。”
大概是没有见过我这么冰冷的神情，楚顾看上去特别慌乱。
“求你，给我一次……”
“楚顾，再也没有了，”我穿好衣服，快感夹杂着痛楚，“从你说出分开的时候，我就不爱你。”
“你说你是护着我，怕我被他们害死，那么就由着苏和把我送人，由着别人上我？”我笑的心口疼，指尖抖的不成样子。
楚顾想伸手抱我，被我打落，“是我没有护好你。”
“不是，楚顾，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我垂着头笑的发涩，抬起脸又仿若无事，“你痛苦，后悔，挣扎，寻求我原谅，不过是为了你自己心安。”
“我不恨你，不怨你，我们两不相欠，两不相干。”头痛欲裂，那管镇定还是起不了多大作用。
楚顾如何都想不到我会这样说，就像把陈旧的伤疤撕扯开，探头探脑搅弄一番，最后添一把盐，让人生死难耐。
如同当年他毫不留情的离去，尽数偿还。
趁着楚顾还在愣神，我扒了他两百块钱，赶紧开溜。
十分理智的打车去找宋迁，我觉得自个不太妙。
于是，本天才预料之中的在见到宋迁的下一秒晃晃悠悠的晕倒了。
楚顾低头看了看自己，周身狼狈不堪，他根本做不了下面那个，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做的出来，摇尾乞怜也不为过。
他几乎拼了命才抑制住颤抖。
褪去尊严，低到尘埃里，卑微的去乞求一个原谅，不得而归，那么当初的自己又是什么样了？他已经这么痛了，记忆里狰狞的鞭影凌厉的打落在他身上，连眼前堆积起来的幻象都破碎掉了。
他那么疼，为什么不好好待他呢？
楚顾的愧疚肆虐的侵袭着，蔓延上心口，窒息般，连哽咽都小心翼翼。
他回不来了。
是自己亲手葬送，他已经死了，侥幸活一次是上天恩赐，他不能再去打扰他了。
太残忍了。
分明就在眼前却让他寸步难行，楚顾笑的难看，暗骂了一句活该。
论说残忍，也该是自己，当初若寻着蛛丝马迹仔细查证，何至于误会丛生，到这般终不可逆。
折戟，我求求你，回来吧……
“你是谁？”
“折戟。”
“不对，你是谁？”
“陈小星？”我呲牙笑，扯了扯手腕上的束带，“你脑＝残还是眼瞎，小爷活生生的坐这，瞪大了眼好好看看，我，苏折戟，啊呸，折戟！”
宋迁拍了我一巴掌，“给我消停点，头一次见你这样的病号，还凶人家李医师，能耐的你！”
李医师笑着摇头，“没什么，病人意志很强，很少见了。”
“哎呀，忘了今天查房，您先给看着，我先过去了。”宋迁火急火燎的跑了出去。
“意志过坚，是好事也是坏事，既然愿意来配合治疗，介不介意和我聊聊天？”
介意！
“我不想住院。”别想忽悠我。
“当然，我们会尊重您的意愿。”
“那你为什么绑着我，你并没有给我建立一个友好和平融洽的氛围，还想和我好好交流，抱歉，我听不进去。”
李医生有一点尴尬，“这是，宋医生交代的。”
“你就听他扯吧，我和他有仇，有仇！他恨不得捆死我！”一脸深恶痛绝。
李医师哪里撑我这忽悠，轻手轻脚的给我解开了，终于能舒舒服服的躺着了。
“哎，那什么，你接着说。”
“您最喜欢什么呢？”
楚顾，啊呸不对，“喜欢什么？没个分类么？”
“没有，最喜欢的是什么。”李医师又重复了一遍。
这问题能难倒一头驴啊，我翻来覆去想，脑瓜子里还是楚顾。
“想好了么？”
“猪蹄子。”
“什，什么？”李医师十分错愕。
“我喜欢吃猪蹄子咋了，又没宰你家的小猪仔。”
“不是……”方向不对啊，惯常意念坚定的人大都有着诸如信仰之类的东西，是坚固的盔甲，也是脆弱的软肋，是兀自坚强，也是某一刻的溃不成军。
我还猜不出来他想套我话，那我这二十多年的大米我白吃了，真正让我活着，让我死去的，从来都没有别的。
楚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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