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楚顾眼里闪过浓重的痛楚，他想起来小时候我贼喜欢红烧肉，结果后来这么多年，他都没认出我来。
活该。
看着楚顾整理妥当穿上外套，推开门走了出去，我才悄咪咪的钻进被窝，缩成一团。
要怎么放下你？
肩膀上被眼泪沾湿的地方还残存着焚烧的温度，皮肤下的血肉喧嚣着，哽咽却什么都无从说起。
楚顾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睡的迷迷糊糊的了，他放下饭盒，坐在椅子上闷声不吭的瞅着我，过了半晌才轻轻戳了戳我，“折戟，吃饭了。”
我眯瞪瞪的睁开眼，有些迷茫，恍惚以为是从前，蜷了蜷身子，小声嘀咕，“你才没这么好心呢，怎么可能喊我吃饭。”
嘀咕完了就准备缩回去接着睡。
楚顾神情呆滞，如同负山而行，压抑着酸痛着，他贴近，然后究极温柔的抱着我，放好靠枕，妥善安置好我这个病号。
“先喝点儿水，”他递过水杯，“饭凉了就不好了，吃了饭消消食再睡。”
“哦。”捧着杯子灌了一大口，三魂七魄归位，终于清醒了那么一点半点。
我刚刚胡说八道了什么？
心里想着就罢了，还嘀咕出来了，真是不怕死，万一楚大爷再发了飙，一棍子给我打回原形，小爷去哪儿逍遥去啊！
给我吓得一个激灵。
“水太凉了吗？”楚顾摆好饭盒，抬头看着我。
呆愣愣的摇头。
真……好看……
这么久没仔细看，就是瘦了，瘦了也好看……
食髓知味，我又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多看两眼吧，越看越少了。我在心里悄悄对自己说。
楚顾在我脸前晃了晃手，“还没睡醒么？”
“醒了！”
楚顾笑了一声，接过水杯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床边端起碗，一本正经的舀了一勺粥递到我嘴边。
“！”
如遭雷劈。
“我我我我有手……”说着准备扒拉碗。
被楚顾揉脑袋给吓住，然后稀里糊涂的就张开嘴，囫囵咽了下去。
楚顾一板一眼的喂着，嘴角都快翘得戳破屋顶了，半碗粥都喝完了也不知道给我夹块肉，那么一大盒子是买回来好看的么！
我一拍被子，“肉！”
楚顾迷糊糊的回神，“啊？”
“我要吃肉啊，肉！”我还不如自个下手抓，这个费劲儿的，“我不要你喂了，我自己吃……唔！”
一口咬住红烧肉，简直开心的要跳起来，要知道我得有三四年没有吃到这家的红烧肉了，可以说是渗进骨子里的惦记了。
算他还有点眼力劲儿。
“不喝了，不吃菜！”我指着红烧肉眉开眼笑，“这个这个！”
楚顾夹了一筷子青菜，递到我嘴边，“不能挑食。”
我攥着他的手腕往他那一推，直接塞进嘴里，“红烧肉！”
楚顾食不知味，艰难的咽下，然后夹起红烧肉递了过来。
我十分配合的张开嘴，然后……
猛的瞪大了眼。
楚顾瞬间贴近，筷子和红烧肉掉在碗里，然后隔着小桌就这么直接的啃上小爷的嘴了。
太放肆了！
我轻轻戳了戳他，楚顾如大梦初醒般，慌张的缩了回去。
我低着脑袋，不再惦念红烧肉，楚顾也没有拿起筷子。
过了许久，我抬起头看着楚顾，他紧张的看着我。
“收了吧。”
楚顾没有动，“折戟，先吃完饭，好不好？”
我点头，“不好。”
“再，再吃点儿吧……”
我没有说话，缩进被子的手掐着大腿，疼的我吸气。
楚顾默默的把小桌子收拾起来，他坐在椅子上，有点局促不安。
“你……”
“楚顾，”我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看着他，“我们，算了吧。”
算了吧。
如同惊雷炸响在楚顾心口，他猛的瞪大了眼，“不……”
楚顾摇头，这是他那年说给折戟的……
“治疗的事，你不用管，我不会想不开，会好好治病，这都和你没有关系了。你，不要再来了。”
楚顾攥住我的手，“折戟，我陪着你，陪着你，出了院我再，再离开，好不好？”
“不，我不需要。”我可以一个人，不用任何人陪，也不需要照顾。
我抽回手，不出意外的看到楚顾受伤的神情。
何必呢，肆意伤害了再幡然悔悟，又算什么呢？
“那……那你，还……喜欢……我吗？”
楚顾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问出了这句话。
磕磕绊绊，像年少的样子。
我低着头笑出了声，“不爱了。”
“十五初展眉，愿同尘与灰”都是书里的故事，偏偏只讲给你上半截，叫人心动不已。年幼无知的人啊轻而易举就许下誓言，何必呢，把自己困住半生走不出去，长干里是一个美丽的梦，可当竹马远行，音书渐杳，满叶枯黄落入眼，你是同谁老去，与谁同衾？
骗人的很。
辗转过了这么些年，一腔热血也该是凉却了。
不过是剜去心头肉的痛，我忍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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