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的一声，背后的门被关上了。
游娜只觉得肩膀一重，偏过头，发现是“江冉”将双手都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江冉”的手很冷，透过布料，像条蛇一样在她肩膀上攀附着。
“走呀，游娜。”
“江冉”吃吃地笑着，推着她前进。游娜深吸一口气，脚步虚浮，但大脑却逐渐冷静下来。她看着路的尽头，两侧的观众也在看着她，游娜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她认识他们，坐在第一排的人。
白小洁、苏然，以及她的父母。
他们都在看着她，眼神空洞地看着她，像个傀儡。
但游娜还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去，她刚踏出了第一步，就感觉到红毯下有无数双手要将她往下拉，要将她覆盖。
离十字架越来越近了，那是木头做成的，颜色却是黑色的，凑近了还能闻见一股腐臭味。十字架很大，像一个敞开的怀抱，邀请着她。
“江冉”跟在游娜身后，眼看着游娜越走越近，却突然在石梯前停住了。
“怎么了？”
游娜没回答她，但紧接着一阵凌厉的风就扫过“江冉”的耳廓，一道亮光就朝她袭来。“江冉”还未反应过来，游娜的小刀就已经划破了她的喉咙，鲜血打湿了她白色的裙子。
刚才那一击用尽了游娜的全部力气，她粗喘着气，看着倒在地上的“江冉”，那个冒牌货。
那人的血流到了游娜的脚下，游娜见她不动了，才抬眼，看着左前方的那一排人。
都是熟人，熟得不能再熟了，但那群人仿佛不认识她似的。
游娜扯了扯嘴角，既然“江冉”是假的，那这群人估计也是假的。不过她倒是快记不清他们的脸了，木讷的表情不适合他们，所以才会这么陌生……吗？
游娜还来不及细想，脖颈就被人提了起来，双脚离开了地面，呼吸不畅，游娜咳嗽着，看着眼前的人。
那个顶着江冉的脸的人，可不就是她吗？
“我不是死了吗，嗯？”那人笑着，手里的劲倒是更大了。因为缺氧，游娜大脑有些空白，但她突然想起昨晚的事，有些好笑地想着，城堡里的人力气都这么大的吗？
“唔——”
游娜突然被推了出去，重心不稳，一阵眩晕过后，她发现自己被按在了十字架上，无形的风成了她的囚笼。
“江冉”站在她的面前，双手捧着她的脸，用一种痴迷的眼神看着她，游娜觉得那种表情是不会出现在真正的江冉身上的。
“你很强，游娜，你太厉害啦。”
“江冉”衣服上的血渍干了，一滩暗红，乱糟糟的一片。
“不过你也快死啦，两天后——我会谢谢你的。”
游娜嫌恶地躲过“江冉”的手，冷冷地看着她，以及她的身后，那群冷眼旁观的人。
但“江冉”却不打算放过她，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排铁钉，跟扣纽扣似的，一根根钉在游娜的四肢上。
疼——那种缓慢的、连续的、窜入骨髓的疼，让游娜皱眉，她的手指抽搐着，指尖发冷。
一瞬间，游娜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事，在她遇见白小洁之前，那件几乎被她忘记的事，那个雨夜。
明明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她都有些惊讶自己竟然还能记起。
当夜里的那道亮光朝她碾来的那一刻起，游娜醒了。
教堂里空空如也，只剩下她，像宗教里的传说那样，被钉在十字架上。一股股温热的鲜血从她身体里流出，滴在白色的瓷砖上，天黑了，教堂的玻璃屋顶上看不见星星，一切都那么安静，又那么冷。
从进入这场游戏起，游娜就没想过自己会死——谁会想要自己死呢？不过她也确实幸运地躲过了无数死亡，从白羽山里的那片黑压压的树林里，她不知道她是怎么走出去的，或许是一道微弱的亮光，或许是心底里的一处呐喊，总之她走出去了，活了下来。在白羽山顶上，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活下来，她不知道那把小刀从何而来，她也不知道她的身体反应速度会这么快，肌肉的记忆永远比自己的大脑靠谱。
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了，但游娜总觉得这一切跟白小洁有关，只要找到她——
“滴答、滴答。”
血液滴落的声音像摇摆的时针，一下又一下，让人困觉。游娜累极了，四肢冷得麻木，但脑袋却热乎乎的。她尝试着眯眼睛，看到的却是一片模糊。
就这样过去了很久很久，突如其来的风扑到她的脸上，游娜醒了。
教堂的门被打开了，走进来一个人，白色的裙子，高跟鞋踏在毯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游娜看着她走近了，风吹散了那人的头发，她朝游娜笑了笑，苦涩，却又失而复得。
她是江冉，游娜确定地想着。
“游娜，对不起。”
江冉看见了她身上的伤口，皱着眉头，嘴唇颤抖。但游娜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她自己跑出来的，她本来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谁知道江冉找到她了。
但游娜说不出一个字，她太累了。
游娜看不见自己身上的情况，大概也是浑身是血，而她面前的江冉却穿着整齐，一身雪白。游娜突然觉得这座教堂和江冉适合极了——从江冉刚刚进来的那一刻起，就好像有一束光笼罩着她，神圣而不可染指。
——怎么会这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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