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寿宴之日，众目睽睽下竟有刺客袭之，许然纯你是何居心？！”诸言官皆一副怒发冲冠之模样，手欲将许然纯戳之，许然纯吓得两腿发软，头都不敢抬，冷汗挥汗如浆。他的牙齿都欲将舌头咬断，血腥味渐蔓，他颤颤巍巍地说：“微臣死罪......微臣罪该万死不足为惜......但微臣绝无半点邪念.........微臣对大明的心日月可鉴......”
“总还有崔大人，锦衣卫掌直驾侍卫，掌皇上安危乃第一要。今乃有此事，你堂堂北镇抚司指挥使该当何罪？！”众人又将矛头指向了崔尚秀，凤玘跪在崔尚秀身边同样面若死灰， 惊愕失色。他后腰的伤处已经有几个时辰没有清理过了，其切肤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凤玘的指甲深嵌虎口，刻出印记道道，以用来强迫自己稳住身体，而不至于昏倒在前朝。
“微臣罪该万死，让皇上受了惊。微臣愿替整个北镇抚司上下五千多兄弟领罚，无论是刀锯斧钺还是枭首示众，微臣都甘心受之。”崔尚秀额头碰地，几乎是卑微战栗至极。凤玘见之，心下不忍，他强忍着剧痛躬身在地说道：“回皇上，此次纰漏我也难辞其咎，罪责难逃。微臣亦愿任凭皇上发落。”
乐康皇帝坐在那镶着九龙的黄金龙椅上，龙袍衬得他似乎威风凛凛样，实则其目空洞无光，如提线木偶难辨其神。
“罚...自然是要罚....刀锯斧钺倒也不必，就去领仗六十吧。”皇上说得吞吞吐吐，说话似乎都费力，他面显倦怠，有气无力，阳气不足。
“皇上！”
“皇上！行刺偷袭乃重中之罪.....”话一刚落，众言官皆七嘴八舌地炸开了锅，皆于罚示不满，一时之间前殿吵得不可开交。而就在这当口，突有一人从殿外入，此人行步不稳，尚且需人扶，一身黑袍煞折旁人。
“请皇上降罪，臣保护不力让龙体受了惊，罪不可恕。”陆逢雪面色煞白，唇无一血色，伤处掩于黑袍之下，看似无恙。
皇帝原黯淡无光的眼睛骤然一亮，他倾身向前，伸手招了招说：“快起。汝疮何如？”皇帝对陆逢雪说话的语气叫殿内所有人都为之一凛，包括凤玘在内。众人都觉得那态度非常之微妙，有点过喜，甚至是讨好.......？
凤玘胆战心寒，右目不安地抽跳了几下，他觉后腰伤处痛甚，冷汗浸湿鬓角，却又不敢在殿前失仪。他只能伏地，微微抬额打量陆逢雪。
陆逢雪其掌以男人之观，并不大。骨节分明，筋脉清晰。他白，故而显得手如玉。但....凤玘脑中一闪而过两人共围刺客时，陆逢雪招一式皆极其老练，手疾眼快程度让人惊愕。凤玘心中忽有一念，那刺客的功夫固然了得，但绝不及陆逢雪三分力。可陆逢雪竟然受了伤，此甚反常。
难道......凤玘突感毛骨悚然，他一抬头猝不及防地与陆逢雪目光相撞。陆逢雪又露出那似笑非笑地阴笑，似蛇窜入心。
“还请皇上勿怪北镇抚司之属，他们为了寿宴日日夜夜忙，皆无息好。凤大人也竭尽所能，受了重伤.....还望皇上能从轻发落。”陆逢雪仍然跪地，他的声音阴阳难分，明明是在为北镇抚司求情，凤玘听在耳里却莫名地不寒而栗。
“北镇抚司失责严重，擢发难数，皇上若从轻发落，他日别部效之要如何？！”说话的人是言官罗宇珠，此人言直口快，冥顽不灵。
陆逢雪的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同狠辣，他不动声色地直了直身子，并不答话。
他就是在等这句话。
“那依罗大人之见？”陆逢雪睥睨望之，下颚高抬，虽其身跪地，但并无卑屈之意。
“皇上寿辰皆能有如此失责也，往后的北镇抚司何以服人？”凤玘和崔尚秀相识一眼，心脏皆突突抽跳。
乐康帝手指轻敲龙椅扶手，似在思考。陆逢雪轻垂眼眸，左手有意无意地握了握伤处，眉心紧蹩，似是伤痛发作。
乐康瞥其动作，关心了几句，陆逢雪作揖说小伤而已，谢皇上关心。语罢就退之一旁。乐康盯其动作，眼露沉水，他忽然道：“北镇抚司常驻外，朕亦鲜少与之联络，各事宜亦有许多不便.......”
话言尽于此，凤玘再也按耐不住，他双手撑地，满脸焦灼之色，双眼几欲夺眶！
“皇上！北镇抚司此诚难辞其咎，我同指挥使大人都愿意受一切处置，但可否请皇上念在昔，放北镇抚司一马啊！皇上！”凤玘嗓音本已暗哑，现这般撕心裂肺地吼更是难听，他的额头因大力磕地而红肿破皮，血渗出一些落至眉骨。
“皇上！请皇上责罚微臣一人！剥皮抽筋微臣也毫无怨言！但请皇上不要将北镇抚司废之啊！”崔尚秀字字血泪，胸口因此而起伏剧烈，手臂难以撑其浑身重量，人已堪堪摇晃。
“皇上，废部诚重矣......尚不至于.....”陆逢雪再一次开口为北镇抚司陈情，崔尚秀感激地望其一眼，可那笑不足以支撑几秒便被毙之。
“朕以北镇抚司驻外不便，无法兼顾内里。不如设一新司以顾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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