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康帝姗姗来迟。陆逢雪搀其臂，将其扶于龙椅坐下。自己则退于下。
群臣久候多时，有些躁动。此时见了乐康帝，才纷纷噤声。乐康面如死灰，危若朝露。其声微弱难辨。好在众臣皆无声，方能听清他所言。
陆逢雪面露担忧，双目紧盯乐康，片刻不敢移。手中之佛尘亦被攥得死紧，其装作一副牵挂圣上之状，叫旁人看不出破绽来。
乐康帝气若游丝，要说上句整话都难乎其难。其魂飞胆裂，脑中混沌，就连坐于龙椅皆吃力万分。
“皇上于洪武十五年设立锦衣卫，其目的在于驾驭不发群臣。但刘禄案株连百人，其中更有无辜平民王苟。锦衣卫草芥人命，滥用职权，甚至有故意造冤案、错案之嫌。臣斗胆问一句——此番行为可否违背了皇上当年的初衷？”
说话的人是李文昭。乃兵部尚书。他说话语气忿然激昂，可整段言语流畅如水，无一毫犹疑。陆逢雪垂着头，眼神并为与其交汇。不过手中佛尘又悄然捻过一圈。
李文昭此言一出，殿中顿时炸开了锅。一刹那众人纷纷侧目，一时之间，乐康帝左右皆惧满言论。陆逢雪只声不响，李文昭其眼神在不经意间同陆逢雪相交，又很快错过。
“传北镇抚司凤玘......及崔尚秀.....”乐康帝以极微弱之声召唤陆逢雪，陆逢雪听命其传人。不一会，两人便自殿外而来。凤玘因一夜久跪，身又遭陆逢雪暗算，真气全然紊乱，胸口浊气乱窜，创剧痛深。
凤玘已双腿发软，每每发力行走，如行走在刀山。脚掌处传来剧痛，其痛摧心剖肝，他脸色发难，在竭力隐忍。
陆逢雪好整以暇视之，凤玘并未瞥其一眼，只随崔尚秀向圣上作揖。其膝已难以再反复下跪，可他仍强忍着不吭气。
“北镇抚司以掌直驾，拘捕不法之臣为责。而敢问二位大人，可还忆的往日初心呐？”李文昭声声傲慢，言语中讥讽之意甚长。
“皇上！臣愿以命担保之，刘禄赃贪乃实，绝无半点冤枉可喊；至于无辜平民王苟，臣知这其中必有误会，已命人查之，皇上只需予臣几日，臣必.......”凤玘之声全然哑矣，双唇皆因伤而泛紫泛白，双眸因此而凹陷，显得十分憔悴。眼睑下呈黑样。
其附/身，以正跪之姿不停地磕着头，前额骨与地之触，发出瘆人之响。他一低头，后颈处露出一块黑印——便是陆逢雪放出的小鬼啮之。
陆逢雪危险地眯了眯眼，红唇仿若染了血，红得触目。
乐康帝咻然失了聪，嘈杂之论声皆消失不见矣。他有些茫然地睁着眼，眼睫甚颤，呼吸骤停，仿若被人掐了命脉。
“.....锦衣卫......弊终难去也......权力过大，到底还是难以掌控......”
“朕宣布......自今日始罢了锦衣卫，所有刑具皆焚毁......所有犯人归于三法司审理......”乐康帝言语间已精疲力尽，逐字逐句皆心力交瘁。陆逢雪连连替其顺背，并端起茶杯凑于其口旁，乐康帝颤颤巍巍地扣其手，茶润了嗓，终是换过气来。
“皇上！”“皇上！皇上三思啊！”凤玘双目欲夺眶而出，其声撕裂成片，血腥之气又顶上了喉，他竟然当着乐康帝的面吐出口血来！
“阿玘！”崔尚秀失声大喊，凤玘身子一歪，崔尚秀急急忙忙扶住他，凤玘其胸口以癫狂之速在颠，嘴角染血，血沫淌进衣领里。他瞪着双目，他微抬上颚，下颚因痛而战栗。
他困难地眨了眨眼，其目直指陆逢雪。多少愤恨在无声中回传，凤玘觉目不能瞑，手指都快嵌入地中。太阳穴处的青筋跳得唐突。
“太医！快宣太医！”崔尚秀抱紧凤玘，从未如此这般慌张同不安，其双手颤抖之余，都快抱不住怀里人。
“......陆......死......”凤玘悬着一口气，气管中之血已顶过咽喉，其手腕向上，骤然没了呼吸。
.凤府内
“少爷！”“小玘！”凤夫人同凤老爷见了染了血衣的凤玘皆大骇，凤玘以微弱之音轻唤其父母：“.....娘，爹......我无碍......”
“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无碍！”凤夫人见了心如刀绞，心疼万分，泪止不住地掉。她抬手招来家丁，唤其赶紧寻大夫来。家丁转身刹那，凤玘幽幽地开了口。
“......阿正....”名叫阿正的家丁赶紧回了头，几步奔至凤玘旁，诚惶诚恐道：“少爷！您说！”
“.......去.....去少丹庙.....寻一名叫云佚的大师.....说小七寻他.......”凤玘将唇贴于阿正耳边，其每一字一句都极费心力。语音刚落，他就急促地喘息起来。凤老爷见之，脸色一变，赶紧上前来。
阿正点头如捣蒜，人跌跌撞撞地出了屋，他想都没想，急吼吼地唤来棕马，一个翻身就跃了上去。他大力地甩着缰绳，马儿仰天长啸一声后，撒开了蹄子就往庙奔。
棕马以急速在狂奔，几次三番卷起灰土迷了自己的眼。就在快要踏入庙门时，阿正顾不得佛门之礼，扯开了嗓子就朝里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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