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云乐当时多看了两眼,立马断言说一看就是熊孩子摔的,同学还不信,谁曾想才过去两年,那位熊孩子就站在了自己面前。
“哇!好厉害。”祝云乐夸张的反应又惹得郑奕惊扭头,不满地看他。
他本来还笑着,想到什么却突然停住,问道,“你妈妈是席宛琼?”
郑奕惊转回头,拽着相机肩带,手慢慢放下,轻轻嗯了一声。
“她特别棒。”祝云乐由衷地说,“在我们学校,尤其是摄影系,她至少是半个系的人心目中的女神。”
郑奕惊认真点头:“我知道。”
他知道“席宛琼”在艺术界有多出名。他也知道,寻常摄影师,即便再厉害也很难达到这种知名度。
寻常人很难,但死者可以,尤其是在野外拍摄时不幸撞上台风天,意外丧生的女摄影师。
但即便是这样,他仍然感激于祝云乐的反应,他不像那些自以为体贴的人一般面露禁忌,又或者道歉让他节哀顺变,他只是认真在说,你知道吗?你妈妈她特别棒。
却轻轻巧巧地避开了他的旧伤口。
采访的那几家老头是早些时候镇上的响器班,附近村里一有婚丧嫁娶,就靠他们这些民间艺人敲锣打鼓蔽打一番。现下,几位老人敲不动了,便把响器这门营生交给了更年轻的孩子徒弟。
老人带着他们进了屋,去看那些扎着红绳红绸、打扮鲜亮的乐器,即便是不再敲了,它们仍旧年轻,被时时拂拭过,在光线黯淡的老房里锃亮闪光。它们是一代人不离手的老朋友,敲打出了各色曲调,也敲打出了村中的悲欢离合和春夏秋冬。
采访前,老人们各自往檐下院里坐下,彼此相熟,正聊着闲天。
祝云乐架好摄像机,偏头对郑奕惊说:“小时候我爸带我见过几回,我当时看他们只要吹个喇叭唢呐就能白吃白喝,吃完还有红包拿,简直是理想职业,我立马就跟他立志,去他的人民警察科学家,我长大一定要干这行。”
郑奕惊拎着页采访提要,闻声瞥他一眼:“真有志气,叔叔他不揍你?”
“不啊,我爸他和传统意义上的严父不太一样。”祝云乐回忆了一下,“如果没记错,他当时好像跟我说,拿到红包之后别忘了给他捎盒烟。这人真的特不靠谱,是吧?”
没等郑奕惊回答,他一看机子,回头问,“哎,CF卡你带了没,我忘记插了。”
郑奕惊叹了口气,走过去从祝云乐自己裤兜掏出来递给他。
如他预料,祝云乐果然露出“哎呀,竟然在这”的惊奇表情。
郑奕惊冷漠心想:不愧是亲父子,您家果然一脉相承。
插卡开机,小朋友站在摄像机旁引导着提问,在镜头里只露出半边秀挺单薄的少年肩膀。
九点的日光落在老人身后一汪瓷缸边的长青叶上,绿得油亮,满是生机,那是延伸而去的脉络,是历史与岁月连绵不尽的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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