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是个坏学生。
青州中学的人都知道。
楚曦晨在每次学习委员催他作业的时间里，也能感觉到越清的随心所欲。对待学习他好像与自己是南北两极，像楚曦晨这样从小到大乖巧懂事的学生，难以想象越清每回都对老师的批评反唇相讥时的心情。
不过他知道自己是暗暗在羡慕越清的。
“楚曦晨！”洪启在操场对面大喊，盛夏的太阳太过毒辣，连男生都尽量寻找树荫躲藏，打完球还有些人兴之所至地脱了衣服，在老师看不到的角落里，大胆露出青春期少年单薄的胸膛。
楚曦晨抱着一本书小跑过去。洪启正在掀起球衣擦自己脑门上的汗水，他人高马大，才十七岁就已经有一米八的高个子，整天在外头疯玩，皮肤晒得黝黑发亮，手臂上还有夸张的肌肉。
楚曦晨比他矮半头，抬起半张脸紧张地看着洪启。
洪启身后那些男生正在互相打趣玩笑，有的瞟见了楚曦晨，一个两个都把不怀好意的目光投过来，洪启笑着拍拍楚曦晨的肩膀，眼神往下望，语气带着威胁：“你今天又没买水吗？”
楚曦晨捏着辅导书的一角，被众人看猴子的眼神弄得不知所措，犹豫很久才说：“洪启，你知道我家的情况，我妈每个礼拜就给我那么一点零用，之前也都给你们买了水了，这个礼拜就这样不行么？我真没有钱了……”
“曦晨，话不是这么说，我又没逼你什么。”洪启压楚曦晨肩膀的手变得用力，脸上还带着虚情假意的笑，“你家什么情况我能不知道吗？你妈妈做律师钱挣得不多才叫奇怪呢。这儿这么多人，你也不想难堪对吧。”
地上坐的男同学有个额角有胎记的，扬声喊了句：“暂时没钱就去赊账呗，老板肯定记得你啊。”
“就是，你不是我们青州新一代学霸吗？”
“学霸这点事都不会，那还叫什么学霸啊。”
楚曦晨垂头丧气地往校内小超市走，一边踢叶子一边暗暗地想，他要是越清，就把洪启揍一顿，叫他再也不敢这么压榨自己。
越清可是校内一霸啊，天不怕地不怕敢跟校长干一架的人啊。
真的要赊账吗？
楚曦晨在冷饮柜子前面苦思冥想。他这辈子规规矩矩没干过出格的事情，老妈从小教育他要做人光明磊落，赊账对楚曦晨来说总有一种负罪感，仿佛抢了人家钱似的。
他正前后摇摆不定着，冷饮冰柜上忽然按上一只修长的手，身旁传来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你到底买不买？”
这声音……自习课上楚曦晨经常通过走廊在对面的办公室里听到过。
他扭头一看，果真是刚刚还挂在心里的青州校霸越清。在全校规定统一服装的艰难大环境下，也只有越清敢特立独行穿这么显眼的一身黑了。
越清拿了一瓶矿泉水，关上门之后却没有转身就走，他直接开了盖子，看到楚曦晨皱眉他有点兴趣地挑眉，喝了一口冰水解渴，说：“我刚才都看见了。”
“什么？”
“你被欺负啊。”越清指指身上的黑球服，意思是刚刚他也在球场，他带着黑发带，汗水都被阻隔，右眼角上的一颗红痣时而有时而无。
楚曦晨说：“哦。”
越清眨眨眼睛，别人不理他他反倒来劲，他看着楚曦晨的大眼睛，暗示地弯眉勾唇，“要不要我帮你？”
“你帮我？”楚曦晨惊了，他想不到校霸还是个善良的校霸，他眼下没钱，又不想赊账，接受十七岁限定偶像的帮助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想定下来，他点点头，“行，怎么帮？”
越清迅速从裤兜里掏出几张纸币，利落地塞到楚曦晨手里，说：“帮你掏钱！”塞完钱，他对楚曦晨眨了一下右眼，丢下一个回不过神来的人，就转身潇洒而去了。
尽管难以理解，最终楚曦晨还是用越清的资产解决了这次钱财问题。
他得出一个结论：可能校霸的脑子有点不好使。
晚上在家洗澡之前，楚曦晨习惯性地把兜里的东西全部掏出来以防悲剧发生。然后就翻到了一张绿色的纸币，把钱丢在桌上，洗完澡楚曦晨再出来，忽然发现钱上似乎有几个手写数字。
他半信半疑地展开那张钱，只见上面写着一行艺术字：越清―19xxxxxxxxx
电话号码？
楚曦晨用手机搜索这个号码，成功搜出一个头像是自拍的微信号，名字就叫yq。
这天，玩了一天睡觉之前看看手机消息的越清打开微信，顺手通过了名字是楚曦晨的好友申请，下一秒，楚曦晨给他发了一个红包，还有一条消息：“不可以在人民币上涂涂画画。”
越清没收钱，回：“老子的钱老子做主。”
楚曦晨觉得这人有点流氓，他一向不愿意和这种人接触，但又很想和越清聊天，这可是他的十七岁限定偶像，所以他还是回了：“太任性了不好。会吃亏。”
越清这次回的是表情包，上面有楚曦晨看不懂的话，他研究半天，正打算发一个什么意思过去，门板被他妈妈敲响了：“曦晨！你怎么还不关灯？明天要上课呢，赶紧上床睡觉知道吗？”
“好！”楚曦晨迫不得已，只能放弃了这次聊天。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越清的脸还在楚曦晨脑子里。想着想着他终于想通了，原来那颗红痣长在越清的双眼皮上，所以闭眼的时候可以看到，睁眼就看不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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