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浑身上下被淋得彻彻底底的越清提着两包糖刷卡开了门。
屋内静悄悄的，灯还没关，越清简直被这场雨弄得没了脾气。反手把上衣脱了，光着上身剥开用塑料袋套的严严实实的糖果，甩了甩水才走向大床。
楚曦晨还躺着，脸上烧着不正常的红，越清用手背一探，心如死灰，竟然发烧了，还比什么赛。手还搁在额头上，楚曦晨觉得不舒服，一个劲地想避开他的手，扭了两下还没弄开，眼角便流下泪，水珠在太阳穴上一擦，亮晶晶的一条。
“糖给你买了。”越清心烦气躁，把一颗糖塞在楚曦晨手里。楚曦晨接了，缓缓地睁开眼，眼底蒙了层雾，看着越清呜咽，越清都想叫他爷爷了，道：“怎么了又？”
“剥……”
越清没忍住，刺了一句：“是不是还得我替你嚼啊？”
“不行……”楚曦晨道，接着唇边贴近什么，他下意识张嘴去接，奶糖在齿间柔软划开，甜的叫人想哭。
真不知道有人生起病来还一直哭的。越清叫人送了感冒药上来，给楚曦晨喂了，又抽纸帮楚曦晨擦眼泪，擦湿了两张，拍了拍他的脸：“请问您明天还比赛吗？”
“比。”提到比赛楚曦晨就精神了点，不过脸上的酡红还是没消，不仅如此，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越清原本不解，直到他注意到楚曦晨的视线，顺着那道光看过去，才注意到楚曦晨一直盯着自己因衣服湿透而脱光的上半身。
越清猛地摔了纸，怒视这只吃人糖还占人便宜的白眼狼：“你……”只说了一个字就觉耳根滚烫，转身就走，浴室的门关的震天响。剩楚曦晨坐在原地，傻了吧唧地捏着另外的糖剥包装纸。
越清洗了澡出来，楚曦晨已经剥了半袋子的糖，剥好的糖全都一字摊开摆在被子上，越清要疯了，指着糖道：“你干什么？！这还怎么睡觉！”
“剥给你吃的。”楚曦晨却答非所问，抬起头说。他的眼睛尤为漂亮，越清一早就知道，楚曦晨看狗都深情，如今偏偏他就是溺在那眼神里，还他妈心跳如雷。
“行吧。”越清把那床被子拖到地上，在衣柜里又找一床出来。楚曦晨乖乖光脚站在地上，越清指指浴室：“去洗澡，洗澡会不会？”
好在没忘了洗澡，楚曦晨去洗的时候，越清倒在床上整理思绪，真不知道自己无缘无故为什么要来找罪受，他发了疯吗？吃饱了撑的吗？
正没精打采，忽然看到床头柜上楚曦晨唯一带来的作文本，闲着也是闲着，越清索性拿起来，拜读拜读尖子生的大作。楚曦晨的作文经常引用些名人名言，越清草莽之子，总之看什么都高雅，一本下来看到评级全是A，也够他惊叹的。
最近的一篇，名字叫“暗恋夏天”。
夏天是烈日，是蝉鸣，是手臂上的一道伤疤，是图书馆尘埃飞舞的菱形光斑，是刻意抬起课本隐藏的笑眼，是遮掩阳光的一张写满甜言蜜语的信纸。
……
眷恋它时曾以为永恒，却如盛夏相继交替淹没，不断更新的夏天里，摇曳的树木、你眼上的红痣、信纸……才是永恒。
这一篇没有A，打的是B，老师评：太过缱绻，难道你写时侧重的并非夏天？
不是夏天，便是暗恋。
越清猛地坐了起来。
浴室的门恰好被拉开。越清将作文本放回原位，做贼心虚地挨在床头，看着楚曦晨一步一步晃晃悠悠地走过来。楚曦晨吃了感冒药正想睡觉，一脑袋水花扎在被子上。越清啧了一句，把他按在床头坐好，拿了吹风机帮他吹头发。
“你真好。”吹着吹着，楚曦晨忽然说。
越清揉着他的发丝，其实并没有听太清楚，但隐隐约约知道楚曦晨夸了他一句，于是敷衍地“嗯”，他还在纠结暗恋、或者夏天。
如果是暗恋，楚曦晨会暗恋谁？也没听说过高一有什么质优的美人，楚曦晨在几班来着……八班，八班有好看的姑娘吗？楚曦晨同桌是男的女的……男的，不可能……他到底暗恋谁？！
越清在那里胡思乱想，手上失了准头，吹风机对着楚曦晨的脸一阵狂吹，他张开手掌捂住眼睛，忍了一会儿去抓越清缠着自己发丝的手。
“……啊抱歉。”头发已经吹干，越清放了吹风机，把大灯全部关掉只留一盏台灯。再一看时间已经快要凌晨，越清生怕明天楚曦晨在考场上睡着，催着他去睡觉。
滚进被窝，外头电闪雷鸣，雨滴打着窗户，这边温暖如春，倒也有些舒适。越清刚舒适了一秒钟，就被人扰乱睡意――楚曦晨碰了碰他的脸颊。
“干什么？”
楚曦晨凑过来，呼吸不知道落到哪里，惹人心痒，他无意识地撒着娇，恐怕平时杀了他他也说不出这话来……他轻声问道：“抱抱我，好吗？”
越清难以形容地僵硬在原地，被意识只剩一点儿的楚曦晨抬手拥上来，嘴唇挨到锁骨前方，只差最后一分的距离。
他正如遭雷击般震惊着，楚曦晨又添一句：“……爸。”
暧昧碎尽，只剩无奈。越清简直无可奈何，扬手按住楚曦晨后脑，心想真他妈是克星，这样心尖的一点柔软又被莫名其妙地勾起，他想，算了，反正都到这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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