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通知下周期末考试，学生们就开始掰着指头算了。期末考试总是让人喜欢又讨厌，要面对考试的痛苦又可以期待考完一个月的长假。
蒋昱讨厌过春节，讨厌春节里自己的生日。
老人们说生在大年初一的小孩命硬有福气，可蒋昱一点也不觉得，他生在国人团圆的那一天，却伤透了一些人的心。小的时候他还总希望能有个兄弟姐妹，这样苏小雅就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不好了，或许他可以不用被一个人在家发火的妈妈关进阁楼一整天，如果他有个弟弟，他们可以一起做个伴，阁楼黑的让人绝望。
在他妈去世之前，他从没见过顾长安，他知道顾长安被哥哥保护的很好，天塌下来都要先砸哥哥的头。初见时的憎恶不过是嫉妒罢了，嫉妒他头顶有大伞，想要扯他入深渊，却被苏小雅告知：你要恨他。
蒋昱今天没多大兴致，拒绝了陆瑞田一拨人的邀约，放了学难得按时按点回了家。家里安静的不像话，他一个人闷闷的回来趴在书桌上摊着练习册转着笔发呆，看着夕阳从桌子的一角挪到另一角才懒懒的动了动身子。久违的生出了些小时候被关起来的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这让他有些烦闷。
苏小雅去世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蒋昱的心里都是恐慌的，他又怕又觉得轻松。蒋正峰因为公事不得不离开的时候，他宁愿跟着李叶他们在外面呆一晚上也不愿意回家。家里的房间太空了，整夜不关灯让他疲惫不堪，他甚至怀念尖锐又阴郁的妈妈，尖叫和发脾气起码也有一点人气。
咔哒。
蒋昱的耳朵动了一下，听见外面门锁轻轻关上的声音，他走到房门边悄声的打开门，倚在门框上听顾长安的声音。
楼下有杯子清脆的碰撞声和倒水的声音，然后那个脚步声又轻柔的走上楼梯，蒋昱赶忙往后退了退隐去了身形，心里默默的数了一下，果然在第十秒的时候听到他小声的懊恼声。
一块地板不知道什么时候翘了起来，不怎么明显就没有人在意，只有顾长安总是要被绊一下。蒋昱轻声骂了句蠢货，听见那边关了门的声音，这才意犹未尽的关门转身坐到书桌前。先前要再度吞没他的恐惧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这些声音的，但就是这些笨手笨脚的小动静让他觉得安心。
可很快外面就没了动静，仓鼠似的顾长安又躲回自己房间了。蒋昱凝神听了一会儿也没动静，烦躁的蹬了一脚无辜的桌子腿，还是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顾长安。”
蒋昱拍了拍门，手里捏着一把乱七八糟毫无规律放着的卷子。
顾长安一口酸奶被暴力敲门惊得呛了嗓子，边咳着边无奈的去开了门。
“怎么了？“
门只开了一人宽的程度，紧捏着把手的举动显示出主人的不安。顾长安小心的问出口，半天却无人回应。蒋昱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不出息怒，只盯着自己不说话。他快要在心里把自己这一天干的事给捋完了，都觉得好像没出什么错……顾长安开始捋昨天的。
“我有题不会。”
白花花的卷子差点怼着顾长安的鼻子，他后退了一小步，这才看清那是什么。蒋昱皱紧的眉头表明了耐心快要散尽，他又把卷子往前递了递，理直气壮道：“你给我讲。”
脸上写的是“不讲不行”
求人求的如此霸道顾长安也是习惯了，他瞥了一眼蒋昱手里的卷子，是真的非常为难，头痛道：“你们班比我们讲的快了一节，这我们还没学……”
“？”
蒋昱“啧”了一声，收回手翻了翻自己拿来的卷子，胡乱翻了翻找出一张语文，又怼到顾长安的脸上去，坚定道：“刚刚拿错了，是这个。”
顾长安傻眼：“语文怎么讲？”
“反正我不会。”
不会了还是这么理直气壮，蒋昱越过顾长安一屁股坐到他的椅子上，毫不客气的把一双长腿架在他干净整洁的桌面。
他就知道这人不出门就一定要来找茬，顾长安叹了口气，看向那边大爷一般的人，慢慢的走了过去。
“讲什么……“
“随便啊，家里太安静了，你说够一个小时就行了，你不是挺能说的吗？跟你们班那什么吴天宇说的挺热闹。”
“.........”
那你不如去开电视机啊！电视机能说二十四个小时呢！顾长安低头翻了个白眼，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被咽了下去，这两天蒋叔叔不在家，他在家隐形人也装不了，时刻要提防蒋昱又给自己使什么绊子。
“那……要不你先做一点题吧？空白的我真没法讲，反正也没事，就当消磨时间了。”
顾长安拿不准蒋少爷的真正目的，在离他五步远的距离小心的提案，没想到蒋少爷居然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就同意了。
“沧海月明珠有泪的下一句是什么？”
蒋昱居然真的有在认真的写卷子，顾长安坐在他身边一边写历史一边不假思索的说：“蓝田日暖玉生烟。”
“恩.......”蒋昱满意的点点头，两三下就把这一句写上了，接着又卡壳了，问：“无边落木萧萧下的下一句是什么？”
“不尽长江滚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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