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哥…”
盛远帆轻轻的声音让韩夜回过神来，他看着盛远帆近在咫尺的脸，猛地将他推开。盛远帆一个踉跄，扶住墙壁堪堪站稳，抬头看向韩夜，眼里的难过渐渐漫了上来。
韩夜像被击中，心脏一沉，转过脸去不敢再看盛远帆的表情，慌乱地向门外退着。
“我先睡了。”
盛远帆看着卫生间缓缓关上的门，突然觉得那扇门像是一道城墙，它将韩夜密不透风地包裹在城里，而将自己淹死在城外的护城河。
瞬间，浑身像是脱了力，盛远帆松手，贴着冰冷的瓷砖滑坐在浴缸里。他低头看着自己左膝的伤口和右腿上狰狞的伤疤，眼神暗淡得就像如墨的夜色。
他讨厌我。
一定是我要求得太多，一定是我的身体太丑陋。都是我不好，是我让他有了负担。
盛远帆胡乱地想着，连浴缸里没过脚踝的水都变得冰冷了，也毫无知觉。
韩夜躺到床上，心跳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刚才如果盛远帆不出声叫他，那他是不是真的会亲下去？
这不对，太不对了。明明是看他可怜，一个人不容易，才想着照顾他的，可怎么慢慢地感觉就变了，变得炽烈，就好像，真的有了点喜欢。
韩夜烦躁地把被子蒙到头上。
那现在该怎么办，让他走吗？
可自己分明又舍不得。
那让他留吗？
可这只会让小鹿越陷越深。
况且韩夜始终觉得盛远帆只是错把感激当成了喜欢，倘若接受了这份感情，那万一日后盛远帆醒悟过来，自己又该怎么办？
他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动，可他不想自己这难得的心动过后，换来的却是一场空。
韩夜在床上辗转反侧，整个人像平底锅上的鸡蛋饼，被命运的大手翻来又覆去。他一闭上眼睛，小鹿那双带着哀伤的眼睛就会在脑海里浮现，简直要将他虐得心神俱焚。
睡又睡不着，想又想不通，韩夜在纠结了三个小时后干脆直接翻身下床——
不是睡不着吗，不是心里烦吗，那干脆去跑步算了，跑他个八公里十公里，我就不信回来还睡不着！
时间已经是零点。此时暑气散尽，空气中甚至带着丝丝冰凉。
韩夜轻轻打开卧室门，发现客厅的灯竟然还开着。他下意识向沙发床上看去，发现沙发床上竟空无一人。
韩夜一惊。
小鹿崽子去哪儿了？！
想到他刚才那受伤的神情，韩夜这回彻底乱了阵脚，开了门就冲上二楼，拿出钥匙打开八人间的门——里面空空荡荡，盛远帆不在那里。
韩夜靠在门板上，剧烈地喘着气。
走了吗？
可看房间里的行李还在，他应该不至于直接搬走，况且房钱都交了，以小鹿的性格，他不会轻易浪费这笔钱。
那他去了哪里？
韩夜失魂落魄地下楼，像个被抛弃的怨妇。明明之前躲躲闪闪，现在人没了，却又百般惦记，真是贱得可以。
他仔细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
自己情难自抑，差点就亲了盛远帆，接着他回过神来，将盛远帆推开，落荒而逃，那之后…
韩夜一个激灵，猛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推开洗手间的门，果不其然，小鹿就缩在浴缸里。
他双臂放在浴缸的边沿，头枕在胳膊上，原本湿漉漉的头发已经干了，脸色却苍白。此刻他双眼紧闭，像是睡着了，连韩夜推门进来都没有察觉。
韩夜无法形容此刻心里的感受，他甚至可以感觉到自己的指尖都开始了轻微地颤抖。他俯下`身去，跪在浴缸边，只觉嗓子发紧。
“盛远帆。”
他终是叫出了他的名字。
浴缸里的小鹿睫毛抖了抖，却没睁开眼睛。
韩夜叹了口气，拿起浴巾，伸手将盛远帆一把捞起来，双手浸在水里，被那冰冷的温度刺得一惊。于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将他用浴巾一裹，直接打横抱了起来。
盛远帆渐渐清醒过来，胳膊下意识搂住韩夜的肩膀，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韩夜打断。
“闭嘴！”
此刻，心惊已全数转变成了愤怒，他一脚踹开卫生间的门走进客厅，将盛远帆放在沙发床上，回手拉过被子就裹在他身上包好，然后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将人一把抱进怀里。
盛远帆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嗓子哑得厉害，出口的声音像带着砂砾。
“夜哥…”
“你是不是疯了，啊？！”韩夜将下巴抵在盛远帆的肩膀上，带着滔天怒意的声音就在他耳边炸响，“晚上有多凉你知不知道，浴缸里那水都能冰镇啤酒了，你还在里面泡着，是想死还是不想活，啊？！”
“我…”
“你什么你，我看你就是一大傻`逼！”
“你怎么骂人啊…”
“我骂人？我特么现在还想打人呢！”
随着这声怒吼，韩夜的怒火宣泄得差不多，他喘着粗气，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语气也不由得放软，“你傻不傻，嗯？”
盛远帆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弄得不知所措。他吸了吸鼻子，低声解释：“可是你扔下我走了啊，我很难过，就坐在那里想东想西的，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是，你这心也是够大的，我翻腾了三个小时都没睡着，你一眨眼的功夫就进入梦乡了，还特么是在浴缸里。”
盛远帆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把脸埋在寒夜肩膀上，闻着他身上的香皂味儿，突然就觉得安心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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