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向来是个分界,好多生命在此刻苏醒。
在这地界就分两种,人,或是野兽。
当晚刚要入夜,一辆改装过的黑色哈雷携以强烈音浪,用高速掀翻周身狂欢的人群,绕到酒吧后方。车停下的地方不算昏暗,但周围的光芒过于亮眼,便像直接将它掩去了一般。
车上的人拿下头盔,随手往旁边一挂,修长的手指把拉链向下扯了一点,露出颈部线条分明的喉结,下颚似刀削斧凿,高挺的鼻梁,浅色的薄唇,锐利的双眼伴着紧锁于眉间的戾气,全是冲不淡的冰冷倨傲。
头发极短,几乎是贴着青皮擦过去的,倒是把脸上显着些凶相的五官衬得更立体了。身型颀长,连投下的影子都有模有样。
带着点儿显而易见的疲倦,他从后门进了酒吧。
舞池热舞,干冰涌动,气氛逐渐高涨,该笑的笑,该哭的也开始哭。
酒保乒乒乓乓地调酒,酒客噼里啪啦地开酒,碰杯的碰杯,说笑的说笑,渐入佳境,已经有人开始沉醉在这无光的夜晚里。
“真他妈吵。”他低声骂一句,暴戾脾性浸在水似的夜色里,仍一点就着。
夜间的繁华伴着喧嚣的汽笛声和人群的嚷闹,无孔不入地钻进灯红酒绿的街区,见缝插针,夹在风里,霍乱一般四处蔓延,裹挟混着灯光的夜色,悄无声息地蛊惑人心。
沿街走,越走越热闹,越走灯越亮,色儿越多。
再走,越走,看到的人就穿得越大胆,接吻就越是肆无忌惮。
最后,无论什么样的人都会驻足于此,这条道路两旁,除了人间就是天堂。
是酒色之徒的天堂,也是正人君子的天堂。
正人君子人人都装得出,酒色之徒却生来就埋在骨里。
不用抬头,那些建筑里独一无二的光芒就能堂而皇之地闯入视野,莽撞得像是拥有这些豪奢的夜间人一样。
从这儿看,一眼望不到尽头,全是盛家的东西。
说得似乎笼统了。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全是一个人的东西,而不是一个家族的东西。
一砖一瓦,一颦一笑,一哭一闹,一唱一和。兜兜转转,覆去翻来,全动弹不得地扎在他眼皮底子下。
“盛公子!”
“盛少回来了!这次回去好久啊,很长时间不见您了……”
“最近换季,身体怎么样?”
……
……
他俩星期没来就成了国宝,他一天不来也会是这副鬼样子。随便朝周围凑上来的人挥挥手,跟打发小狗小猫似的,看了谁都觉得挡了自己的道。
街区人来人往。
最惹人眼球的是中央区域的这个酒吧,名叫“爆破”。
俗气,乍一听还带着震耳欲聋的音量。但这不耽误它讨喜,它处处顶尖,包罗万象。
无论你是男的还是女的,无论你喜欢的是男的还是女的,你尽管来。
你想喝酒,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你想拍拖,浪漫气氛不比烟火味儿淡多少;你想安安静静读个书,也能给你另辟一块地;哪怕你只是想装个逼,都有傻|逼愿意听。
这儿百型人格大荟萃,什么人都有,什么人都能看见。
这儿就是天堂。
常人都入睡的时候,它就病毒似的,更嚣张。
“回来了?”吧台里的一个酒保开口道,手下动作不停,体贴如斯地问,实际上头都没抬一下。
他一张脸长得极为明艳动人,眸中蕴星辰,齿间噙月光。分明是个男孩儿,却又似有美人的绝色。
穿一套量身定制的制服,衣不带褶,熨贴合身,尤其外面的马甲,黑底金线,绣成几段奇异的花纹,从腰腹处,一前一后地延伸,随人动而动,变幻不断,如一种束缚,荆棘似的,要把人包裹起来一般。
“你这不是废话吗?”看来美人儿的体贴没用,来的这玩意儿极难伺候,跟他说话还得多少夹着点真心。
“最近柳絮乱窜,你出门记得戴口罩,别到时候又怪我没提醒你。”酒保说道。
“知道。”他淡淡地答。
酒保手下的动作缓了缓,留意地看他一眼,唤道:“昭哥。”
这通身戾气的男人姓盛,叫盛南昭,酒色之徒与正人君子,两两掺半。
“干什么?”盛南昭没一声好气。
“你现在已经跟家里闹成这样了吗?每次回来都没好脸色。”
“闲事少管,正事多做。”言简意赅,委实憋人。
正聊着,一通电话打进来,那唇角霎时勾起的笑恰似鬼祟:“阿泽,还没死心呢?”
来电的叫陆蕴泽,盛南昭的发小之一。
“我一定能追到你二姐!”陆蕴泽言之凿凿,“你说什么都得帮我。”
“开玩笑吧,我帮你?我在她手底下自保都来不及,没那么多阳寿陪你折腾,你还是自己搞吧。”
“别啊!”对方急了眼,不满地啧一声,“你那边怎么这么吵啊,能不能找个安生地儿说话啊?”
“你有话说,有屁放,求人办事,要求还不少了。”
“唉,我过段时间直接去找你吧,你已经回N市了?”
“嗯,我这段时间估计都闲得慌。”
“成,那我先挂了。”说罢,陆蕴泽挂断电话,这电话是从B市打来的。
“Levi,我东西呢?”盛南昭问道。
Levi就是那个美人似的酒保。
“南边那个书架,第三层,第一本。”Levi依旧头也不抬。
盛南昭起身,走过去把书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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