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昭哥！”钟瑜被他摔在床上，惶恐间拂开额前的碎发，抬头看着他。
盛南昭叉着腰，红着一双眼睛问道：“现在几点了？”
钟瑜囫囵作答：“十一点半了。”
“我让你什么时候下班儿的？”
“九点……”
盛南昭凑近他，一只膝盖抵在床沿上，“那你乖乖听话了吗？”
钟瑜拨浪鼓似的摇摇头，吱唔道：“你生气了吗？”
“哼。”盛南昭轻哼一声，弯腰握住他泛白的小手，“气死我了。”
钟瑜低下头，撑着床不敢动弹，半晌才说道：“那我现在就回家。”
盛南昭一愣，疑惑地看着他。难道钟瑜不应该在这儿住下来吗？于是他问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不是住我这儿的？”
钟瑜答：“我回家住的。”
“你说什么！？”盛南昭不敢相信，他还以为钟瑜会一直住在自己这里，明明自己临走前还特地强调过。
这下可好，盛南昭心碎了一地。
钟瑜见他这副模样，以为盛南昭真的气急了，他自己一颗心脏也砰砰直跳，想不到盛南昭会提前这么长时间回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真的回家了。”钟瑜挣开他的手，掩饰着自己呼之欲出的心意，毫不犹豫地推门出去了。
关门的声音叫盛南昭回了神，他身子一歪跌坐在床上，开始新一轮的发愣。
心真碎了，搞了半天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他想着，人家钟瑜连自己的床都不屑于睡，更不要谈对自己有心思了。
盛南昭气急了，委屈极了，这辈子头一回在情场上吃瘪，奇耻大辱。他憋屈地走进浴室里洗澡，热水大雨似的瓢泼，倒是把他心里的邪念浇得更旺了。
他还非得把钟瑜搞到手，这时候退缩简直不算男人。
他想用强的，想了想又觉得不妥，钟瑜那性子，万一真把人惹急了，以后都不用再见了。
盛南昭穿上衣服，反正澡都洗好了，他不如去钟瑜家里骗睡一晚。他瞟一眼钟，这个时间钟瑜应该还在回家的路上，可以搞跟踪。
盛南昭披上衣服下楼钻车库。跟踪嘛，开车太显眼，骑车比较好。
绕开变速山地车，从竖柜里拿出他的大宝贝——一辆英国复古的大横梁自行车。
那车通体全黑，被他擦得跟皮鞋一样锃亮，价格比肩普通汽车，车把上还装了铃铛，车轮比一般自行车大，横梁比一般自行车平，又要配合他的身高，车身也比一般自行车高得多。
光有这车还不够，虽然外面黑咕隆咚没人看得见他，但盛南昭还是专心于可有可无的仪式感，把车倒腾出来以后又上楼换了一身搭调的衣服，不至于叫车跟人格格不入。
盛南昭自我感觉良好，骑上车出了门。
钟瑜离开没多久，正沿着墙往家走，他的心跳还是没平复下来。这感觉奇怪极了，他实在是陌生，既不愿意直面盛南昭的眼神，又不愿意和他拉开距离。
他已经喜欢上盛南昭了，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喜欢得越强烈，钟瑜就越是害怕接近他。盛南昭活在光里，自己却活在暗中。他总是被照顾，总是给盛南昭添麻烦。
盛南昭给了他勇气，也让自己忌惮。钟瑜第一次知道了，这种喜欢，是卑微的喜欢，他不能挂在嘴边，不能让对方知道，更不能因此牵绊住对方。
他走在前面想入非非，盛南昭慢悠悠骑车在后面跟着他。
路走到这儿已经没什么人经过了，路灯那么昏暗，亏钟瑜有胆子自己走在这种地方。盛南昭看着他模糊的背影，拧着眉。
忽然，那模糊的背影晃了两下，突然向后倒在了地上，屁股着地，看着就疼。
“我操？”盛南昭暗骂，速速前往。
两个青年把钟瑜围在墙角，狞笑道：“小子，上次给你发的短信，你没看到吗？你爸欠下的钱该还了吧，他人呢？”
钟瑜疼得快丧失了听觉，撑着脚向后挪了两步。
青年继续威胁，盛南昭靠在拐角的墙边偷听，听了一会儿不听了，挺身转过来。他人高马大，挡住了身后的灯光，两手揪住那两人对边的耳朵，狠狠往中间一撞。
咚一声，俩脑袋撞在一起，蹲下来头晕眼花地哀嚎。
盛南昭吊儿郎当道：“这大半夜的，没瞧见人家孩子刚写完作业赶着回去happy啊？哥儿几个干什么呢？挥刀舞剑舒胳膊伸腿儿横鼻子瞪眼儿的，吓唬谁呢？嗯？”
这一串调侃连珠炮似的，连钟瑜都没反应过来。
那两人缓过劲儿，起身就要嚷嚷着开打。盛南昭没管他们，先走过去把钟瑜拉起来，拍拍他的屁股，问疼不疼。
钟瑜抬头跟盛南昭对视，跟做梦似的，有些不解，心动却更多一点。
两个青年扑过来，盛南昭这才回过神，一巴掌下去挡住一个人，却没挡住另一个，那人挥着木棍子，扬落间，竟啪的一声断了，是钟瑜替他挡住了，小臂上火辣辣地疼。
痛呼的那一声让盛南昭倏地青筋暴起，一脚把那挥棍子的踹出去老远，踹得那人蹭着地面直直将背撞在了灯柱上，动静偌大，惊飞了栖在电线上的几只黑鸦。
“你——”盛南昭急忙回头，看见钟瑜那眼神，自己却吓了一跳。
他从没见过，他只在钟瑜脸上见过害羞，见过踌躇，见过欢喜或忧伤，却从没见过此时这般的愤怒。那眼神里的狠戾，把盛南昭吓得震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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