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宁,舒州府治之所在。舒州知州王怀安放下官牒,看向坐在下首的“陆提刑”。
“陆提刑于京城任职,不知来我舒州是所为何事?”
坐在下首的人与陆明宗容貌相差无几,然而若细加比对却能发觉此人要更清瘦几分。他拱了拱手,回答道:“王大人,实不相瞒,近日我提刑司正在整理往日卷宗,整理中发觉贵府有个别案件卷宗出现了缺漏,所以陆某特意来到贵府,希望可以比对府内原初记录,加以补全。”
这位说话之人自然不是陆明宗,而是吴铭。只是他此刻易了容,看上去竟与陆明宗有□□分相似。再加上他与陆明宗相处过一段时日,此刻言行举止都与陆明宗相差无几。王怀安闻言有些惊讶:“区区小事,竟然劳动陆提刑特意从京城来此一趟?”
吴铭笑笑:“大人有所不知,如今圣上新登基,太后辅佐圣上尽心尽力,对各部事务都多加提点。我提点刑狱司又为□□亲设,太后对我司更是颇多关切。圣人尚如此勤政,我等更当勤勉。故前几日曹大人便带领我等整理府库内的卷宗,不想这一查才发现有此疏漏。所以曹大人特命陆某来此,务必理清卷宗才能回京复命。所以还望王大人可以帮忙一二。”
“原来如此。”王怀安理解地点点头,“既是如此,本府自然全力配合。来人啊。”
“在。”一个仆役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去请胡从事过来。”
“是。”
仆役出门,不多时便引着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回到了厅内。
“这位胡曾是我的从事,州府所审理的案件都由胡从事最后理结归档。陆提刑想寻找什么案件,尽可以询问胡从事。”王怀安介绍完,又对胡曾开口,“胡从事,这位是来自京城提刑司的陆明宗陆知事,陆知事奉命来查几桩旧案的卷宗,就由你来协助陆知事了。”
“是,大人。”胡曾先是对王怀安施礼,而后看向陆明宗,“陆大人。”
“有劳胡从事了。”吴铭也起身回礼,而后复又看向王怀安,“那就谢过王大人了。”
“好说,好说。”王怀安说完,也站起身来,“本府还有事务要处理,就先不奉陪了。晚些时候若有时间,本府再来为陆提刑接风洗尘。”
听闻此语,吴铭爽朗大笑:“哈哈,那陆某先谢过大人了。”
王怀安先行离开,吴铭也跟着胡曾走出了厅堂。胡曾一边在前引路,一边解释道:“陆大人,不知您要查的是哪几桩案件?”见吴铭面色微动,他忙解释道,“陆大人切莫误会,只是大人知道,我舒州府也算一个大府,下辖五县,每年的案件少说也有近百桩。而且,依我大宋律例,杖刑以下的案件是由各县衙审理的;只有徒刑以上的案件,才由知州大人亲自审理。所以下官才想问大人要查的是什么样的案件,何时何地发生,这样下官可以快速搜检出来,方便大人查阅。”
吴铭点点头,示意了解。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一共是这几桩,有劳胡从事了。”
胡曾恭敬地双手接过,展开看了起来——为了掩人耳目,吴铭并没有只写王家一案,而是还写了其他几桩舒州发生的案件。胡曾一条一条看完,面色一点点变为严肃,最后甚至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几桩案件凶嫌所犯之罪行都是徒刑以上,依律应为知州审理,卷宗都应该在舒州府内。”吴铭不动声色。
“是。”胡曾点点头,已将目光从纸上移向吴铭,“只是大人,这些案子多为前两三年发生,府库中往年的案子都已封存收入箱中,若要翻查需费一番功夫。大人您今日也是刚到,不如您先休息半日,容下官先去库中翻检出来,再交由大人过目,您看如何?”
“无妨,本官并不累。若胡从事需要搬东西的话,本官也可帮忙。”吴铭回答。胡曾一听这说法面露一丝难色:“这样不妥,若是让知州大人得知下官让大人一起去库房搬箱子,知州大人一定会责怪下官的。” 语毕他抬眼看了眼天色,开口建言,“大人,您看这也时近晌午,不如大人先去客房中稍歇片刻,下官让后厨准备些午膳,待大人用过午膳再去也不迟。”见吴铭面带审慎,胡曾忙解释道,“大人切勿多心,下官绝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库房中属实卷宗繁杂,翻检确实需要时间。下官只是怕劳累了大人。”
胡曾的面容颇为诚恳,似乎确是为吴铭着想,不过吴铭心知这桩案子中疑团太多,不想冒任何风险,故而坚持道:“胡从事多虑了,本官自然信得过贵府,只是本官此行就是为这些卷宗来的,没有找到之前,本官也无心用膳。更何况本官是习武出身,搬东西对本官来说不是难事的。胡从事尽管带路就好。”
见吴铭如此坚持,胡曾也不好再坚持,只得点头道:“那就有劳陆大人了。”
“胡从事不必客气。”
于是胡曾引着吴铭走到一间府库外。胡曾掏出钥匙打开库门,顿时,一股书纸的气息扑面而来。吴铭放眼望去,只见屋内整齐地排列着若干书架,每个书架上都放着一摞摞的书册。这阵势与吴铭在提刑司卷宗房中见到的颇为相似,只是舒州府这里的分类不是以地域为界,而是按事项分门别类。在书架一侧挂着的小木牌上写着“户籍”“税赋”种种,吴铭粗粗扫了一眼,这名目竟有十余项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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