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是九岁那年被黎家领养的。
黎庄不是他的亲生父亲,只是他的一个亲戚。黎昕的亲生母亲黎晓乐算是黎庄的远房表妹,在黎昕与弟弟分别两岁和一岁的时候,因为躁郁症发作而自杀,所以他们在当地的孤儿院里待了七八年。
黎庄和张芝敏没有孩子,费了周折才找到黎昕,领养他做黎家人。
李文爽有个朋友在公安局做事,黎昕高中时曾拜托他查过弟弟的下落。不过因为当初闹得太难看,这件事最后也不了了之。
“你一直在查?”黎昕问。
“当时的朋友权限太低,实在是找不到。”李文爽解释道,“后来出了国,机缘巧合认识一位朋友的朋友在国内做私家侦探,我就拜托他查查看。——没有提到你,只说是一位故友的托付。只是,年代很久远,你们那个孤儿院规章又不健全,许多文件都没有备案,断断续续查了两年,前段时间才告诉我有点眉目。”
黎昕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黎晓乐自杀后,两岁的黎昕敲响了邻居的门,大人们过来一看,才发现黎晓乐早已吃安眠药死在了床上。
他们没有亲戚,更没人知道他们父亲是谁,黎晓乐甚至没给他们两个上户口,移送至福利院后,那里的人称呼他们一个叫大黎,一个叫小黎。
“那……”黎昕沉默良久,才问,“他现在在哪里?”
“可能在C城一带。”李文爽说,“但是具体在哪里还是没有找到,只是确定当初有被A城另一对夫妻领养,但是最后找到他们的地方是C城那边。这十几年发展太快,动荡也大,太难找了。”
黎昕抿着唇,看着李文爽,说:“即使这样我也不会感谢你,你知道的。”
李文爽的眼神陷入一种迷茫与祈求:“我知道。可是,我不要你的感谢,黎昕,我需要你的原谅。”
黎昕叹气:“你先走吧。”
陈敢离开墓园时和李文爽撞了个正着。
陈敢当然记得这个男人,皱眉问:“你怎么在这里?”
李文爽也认出这应该就是黎昕现在的男朋友,他能看出来陈敢不是拥有良好教养的人,不由得多了些敌意:“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最好离他远一点。”陈敢警告道。他不过走近几步,却逼得李文爽不自觉后退。
陈敢见状,轻蔑地笑了:“怕什么?”
李文爽心有余悸地推了推眼镜,反唇相讥道:“我是怕你。毕竟和你这样的社会底层不常打交道——”
话音未落,陈敢佯装挥舞拳头,李文爽连忙闭嘴,快步上了车。
陈敢无所谓地嗤笑一声,回头往墓园里走。
走了几段路,陈敢才和黎昕打上照面。
黎昕见到陈敢,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解释道:“我过来……看一个朋友。”
陈敢说:“刚才在门口碰到了李文爽。”
“……”黎昕犹豫了半分钟,道,“是我们两个的高中同学。”
陈敢不由得同情起这个“英年早逝”的高中同学:“你说是就是吧。”
黎昕其实是有些无助的。他从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无论怎么试图去融入这个世界,始终不会成为一个“正常人”。
他的妈妈有躁郁症,最终落得个自杀的下场,也许他某一天也会有。他成长自一所十分糟糕的福利院,那些年的经历依然与他如影随形。
他知道陈敢好奇,可陈敢又是否做好接受自己真实模样的准备了呢?
黎昕和陈敢一同回了建二胡同,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会在西郊墓园啊?”
陈敢轻描淡写道:“去看了看我爸。”
“这好像是你第一次提到他。”黎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敢的脸色。
陈敢大咧咧地说:“平时没什么可说的。”
下了车往里走,远远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陈敢先是站定,把黎昕护在身后,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才松了一口气,大步走上前去,笑着和他们拥抱在一起:“你们怎么来了?”
“可算来了,等你好久了!”一个剃着圆寸画着大花臂的矮个子男人捶了陈敢一把,“你妹妹可真是个狠角色,死活不让我们两个进屋啊!”
另一个人说:“那可不,我们敢哥的妹子能差到哪去?”
陈敢没好气地说:“就你们这样,陈雨寒一看就知道是混街头的人,当然不会放你们进去。”
“哎,站在外面说什么,先进屋!”矮子摆摆手,留意到陈敢身后慢慢走近的黎昕,问,“这谁啊?”
陈敢牵过黎昕的手,说:“我男朋友。”
黎昕点头示意:“你们好。”
“这两个是我的……”陈敢顿了顿,还没说出口,一旁另一个人连忙接茬,道:“狱友!”
说完,两人哈哈大笑起来,陈敢也无奈地笑,仍没忘小声询问黎昕:“还好吗?不行我先送你回家。”
黎昕轻轻摇头,表示无所谓。
这两个人都是陈敢在少管所时认识的,铺位挨得近,所以熟悉些。矮子叫王晟,高一点的那个叫齐海。
三个人虽然年纪相仿,比起陈敢来说更多了些属于市井的草莽气息,更不修边幅,看起来也更凶恶一些。
陈敢又再次询问了黎昕是否会有不适,他可以先送他回去。
黎昕打趣道:“怎么,不想把我介绍给你的朋友啊?”
陈敢居然也罕见地紧张了起来:“当然不是。”对陈敢来说,少管所的经历本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但在黎昕面前,他无法像从前那样理直气壮。他感觉自己是不够好,因此配不上黎昕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