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敢第二天早上醒来,过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黎昕是不在自己家里的。他看了看手机,没有任何黎昕发来的短信。
他照样起床洗漱,喊陈小学起床,检查陈小学书包,提醒陈雨寒送陈小学去学校。等家里再空下来的时候,陈敢发现他已经习惯了黎昕在他身边的生活。
这个狭小的房间,第一次让他感觉空旷起来。
陈敢没去学校,骑着自行车去了A大东门外的星巴克打工。
他原本是不想去的,可是这家门店的老板与他相熟,他兼职的次数也多,老板给他二十几块一个小时,比其他店的均价要好很多。
应该不会碰见黎昕吧。陈敢想到这事儿走神了,没看到路上的石头,一个“咯噔”,连带着自行车狠狠摔了一跤。
“操。”陈敢心里暗骂道,没有黎昕,他妈的喝口凉水都塞牙。陈敢起身看了看车,没什么大问题,前方的交通灯转了红,时间还早,他忽然没什么干劲,遂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支着腮帮子看来往的行人。
陈敢的脑子里全部都是黎昕。
黎昕这个人,有点软弱,偶尔神经质,因为害怕任何深入的沟通,所以在回避冲突这方面非常有一套。不大会道歉,但是永远会有奇怪的方法让人最后变得不生气。嘴巴很毒,可是又很心软。
虽然陈敢比黎昕年轻许多,可是论起看人或者和人打交道,多年来拒绝社交的黎昕却是远远不如陈敢的。
话再说回来,既然他已将黎昕看得这样透明,他这么理解,黎昕不愿说的事就不要说。黎昕也那么理解他,比任何人都要理解他,他不该再要更多的。
陈敢走进店里,老板正好在。
“来啦。”老板扔给他一件围裙,当作打招呼,“今天好像人不多,运气不错。”
陈敢笑着点点头,动作麻利地绕上围裙走进工作台。店里还没有来人,他拿着手机,准备了几句措辞,大概就是认个错之类的。突然进来一条短信,是黎昕的。
“不忙了给我打个电话,我有事要跟你说。”
陈敢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了。他正要回复,见老板走进来。再熟人家也是老板,遂收起电话,心情舒畅地哼起小调来。
黎昕一夜没睡着,顶着一双大大的黑眼圈去到A大,在办公室门口被詹悦堵个正着。
“张阿姨说可以在这找到你。”詹悦一把揽住黎昕的胳膊,“介绍介绍你的办公室呗。”
黎昕仿佛触电般地抽开手:“男女授受不亲。”
詹悦撇撇嘴:“我一个女孩儿都不嫌弃,你还嫌弃什么?”
黎昕无语,办公室里程教授也在,见到詹悦粘着黎昕,推了推老花眼镜,问:“这位是?”
“一个朋友。”黎昕说。
“女朋友!”詹悦亲昵地抱着黎昕的肩膀,又补了一句,“也可以说是,未婚妻!”
“别乱说话。”黎昕简直百口莫辩。
办公室里有个小沙发,黎昕在办公桌查收邮件,詹悦便坐在上面百无聊赖地看手机。
“黎老师~”詹悦拉长语调,慢悠悠地问,“上午有课吗?”
黎昕戴着眼镜,头也不抬:“满课。”
正好有学生来办公室里找助教改论文,听见这话,疑惑地“咦”了一声:“今天没您的课呀,黎老师。”
黎昕:“……”
被詹悦动不动搬出来的“张芝敏”三字紧箍咒闹得没法子,黎昕只得答应陪她逛逛A大。出门的时候急了些,手机放在办公桌上忘了拿。
学校里认识黎昕的不少,看到詹悦缠着他又是摸又是搂又是抱的,简直就是一个移动的八卦制造机。
一路上没少受指指点点和交头接耳的关注:“能不能好好走路?”黎昕无奈地第五次挣脱詹悦的魔掌。
詹悦深刻贯彻了死缠烂打的政策,第六次不依不饶地挽住黎昕:“你这个人怎么回事,软玉温香靠上来,别的男人开心都来不及,你有接触恐惧症啊?”
黎昕无可奈何地任詹悦挽着,再次强调:“我们真的不合适。”
“我喜欢你。”詹悦这话说得轻浮,仿佛只是在寒暄客套一般,“我喜欢你,才不管合不合适呢。”
黎昕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大小姐,你才见过我一次,喜欢我什么啊?”
“一见钟情没听过?”詹悦高傲地昂起头,“喜欢你长得帅呗。”
黎昕长叹一口气,本以为是走个过场,没想到还真的被缠上了。
逛到快中午,詹悦说:“黎老师,我渴了。”
黎昕没好气地说:“前面有厕所,你去喝点自来水吧。”
詹悦气得跺脚:“你这人怎么这样!”
“东门有家星巴克。”黎昕无奈说。
中午时刻的星巴克人骤然多了起来。陈敢的动作麻利,而且长得帅,推销新品很有成效,老板便将他安排在收银。
“您好,星巴克,需要什……?”陈敢抬头一看对面的人,一个穿着印花连衣裙的短发女孩儿,妆容精致,而她挽着的那个,正在低头看手机的男人则是……
“黎昕?”
黎昕猛一抬头,看到陈敢正站在自己面前,眼眸幽深,掺杂着与那天在车上时如出一辙的失望与愠怒。
“靠。”黎昕无法为自己开脱,连忙挣开了詹悦挽着自己的手,“陈敢,我……”
陈敢将工作服从脖子上扯下来,往收银台上一扔,回头对另一个来换班的女生说:“小苏,你来接一下。我有点急事,先走了。”
说完,陈敢甚至没有看黎昕一眼,拿上自己的东西,便从后门走了。
“这谁呀?”詹悦不明就里的问,“脾气够大的,你认识?”
黎昕站在原地,垂着眼睑,一动也不动。后面的人开始催促:“怎么回事啊前面的,不买走开好吗?”
詹悦要了一杯冰拿铁,将黎昕拉到一边,有点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你先回家吧,我有点事。”黎昕说。
詹悦虽然喜欢缠着黎昕,但她会看人脸色。知道现在黎昕的情绪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稳定,便没再多事,甚至还安慰道:“那我先走了,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一切都会好的。”
一切都会好的。
黎昕在心中觉得好笑又悲凉,此时此刻,没什么比这句自我安慰的话更令人沮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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