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尸从河的上游漂下，脸上多处伤口，大小不一，没什么规律，原本应血肉模糊的一张脸，大概是在水里泡的时间太长，脸上伤口处的皮肉上翻，泛着没有血色的白。倒像是死了一半，又从地府里爬出来的一般。
那骇人模样，硬是生生将一早起来打算洗衣的妇人吓了个半死。
一时间整个盛京城都沸了，大街小巷，从城北到城南，家家户户都在讨论这些事。传言纷纷，甚至都传出了那女子得罪了河神的说法。弄的整个盛京城都人心慌慌。
这件事更是惊动了当朝天子，当即下令，命京兆府同大理寺彻夜查办。誓要将犯案之人缉拿归案，止谣言，以正视听。
然而京兆府同大理寺查了半个月，也只是查出了一个结果:女尸不是本地人。
“我可是听说，这件案子大理寺和京兆尹查了半个多月都没有头绪，如今这盛京里已经是人心惶惶，城北还特意请了茅山的道士，做了一场法事。”白蛰说起八卦也是津津有味，就差给他块醒木，去茶楼里说书：“说是什么水鬼作祟，当真是好笑。”
“好笑的事情多了去，改明你还不得笑死。”柳遥喝着茶水，瞧着外面的景色，顺势呛了一句。
白蛰停了手上的动作，正视着那举手投足都带着斯文儒雅四字的丞相大人，忍不住开口喊冤：“喂，这又不是我惹了你，别总把矛头对着我啊。”
说起这个白蛰便觉得冤枉。上次也是这样，皇帝登基后，下的第一道圣旨，便是封季家的那位废后为尊太后，垂帘听政不说，还给了她亲弟弟季子川一个禁军统领当。柳遥看不过，却又多次上奏不成，气的就拿他揽月阁撒气，多让他交了半个月的税，还愣是十多天没给过他好脸色。
又不是他下的旨意，管他什么事啊！
话毕，惊觉窗外异样，白蛰抬手便将桌案上的砚台掷了出去，紧接着听见一声悲鸣，随即一是只白色信鸽被击落在院子中，伴着那清脆的破碎声……
柳遥的脸黑了黑。
“丞相大人，你这府里也不怎么安稳嘛！如今这细作都欺负你头上来，改明还不将这丞相府当大街走了啊。”白蛰难得嘲笑柳遥一次，简直是眉眼里都带着戏谑的意味，恨不得出去找人庆贺一下，分享分享这来之不易的喜悦。
更是完全忘记了，柳遥对他的嘲讽。
却不料丞相大人放下茶盏，对他的话没有半点感觉，却问道:“三千两银子，阁主打算怎么付？”
白蛰一惊:“什么三千两？”
柳遥起身，将袖子上的褶皱抚平，漫不经心的解释道:“这可是昨个皇上派人送来的上等端砚，要你三千两也不算多。阁主打算怎么付？”
“你怎么不早说！”白蛰看着自己那扔出三千两的手，悔不当初：“你刚刚倒是提醒我一下啊。”
柳遥迈着步子出门，回头望了白蛰一眼，脸上写满了疑问：“我为何要提醒你？”白花花的银子不要，他要那砚台做什么。
说罢，门口多出了三个鬼面遮脸的影卫，对着柳遥单膝跪地，齐声道：“大人有何吩咐。”
外面是柳遥不紧不慢的声音，对着影卫吩咐道道:“好好侍候阁主大人。”
影卫齐声回应:“是，大人。”
白蛰:“……”
从书房出来，柳遥心情极好，虽然以白蛰的身手，他的那几个影卫确实不够看，但也够缠他一段时间。并打发小厮去揽月阁要债，告诉老鸨他们阁主在这儿欠了三千两，还嘱咐道不要银子，记得要银票。
想来快到了午饭的时辰，柳遥便打算去暖阁看看。也算是忙里偷闲的，难得的自在。
暖阁是府里藏书的地方，本没什么新鲜，那些书柳遥五岁时便看了个遍，甚至倒背如流，而后家中变故，他又入宫伴读，接着位极人臣，更是没了功夫，因此已经闲置了多年。
如今却是让柳遥改成了个小小的私塾，请了个夫子在里教书。教的不是别人，仅仅是一个今年年初被柳遥收留的八岁少年，柳遥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抽空去瞧瞧，倒也没什么失望的地方。
说起那孩子也算是和他有些缘分。
去年冬至，柳遥下朝回府的路上，本是寒冬又是一个大早，路上没什么人。恰碰到几个不长眼的挡了路，挡路也就罢了，却还是当着本朝宰相的面，欺负一个孩子。
也算是胆子肥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不拿他这个丞相当回事。
柳遥从马车上望去，那孩子模样不过七八岁，一套衣服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是穿了多久，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倒像是铁打的一般。蜷缩在路边那任由他人打骂，怀里好像还死死抱着什么东西不肯撒手，听着像是偷了什么物件。
柳遥本就在朝堂上受了些气无处发作，如今有人主动送上门来，他又岂会放过，不等车夫说话，已经是下了车。
为了方便打架连袖子都挽了起来。
车夫:“……”
虽是个文臣，可柳遥身手方面却也是不差。毕竟从他一出生开始，身边的刺客便一波接一波的来。没点傍身的技能，还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丞相。
憋着一肚子的火，连话都懒的说，对着那几个不长眼的家伙上去就是一顿毒打，下手也是没轻没重。打的那几个哭爹喊娘的四处逃窜，胆子小的竟也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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