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
“你别是天黑看花了眼吧……”
“还是个黑黢黢的男人?”
“郑维良,这件事可不好拿来说笑。”
舱房里,众人听了郑维良的叙述纷纷出言质疑。
郑维良看谁都不信,有点恼了:“我骗你们干嘛?又不是我一个人去看的,我一个人看花眼,别人也一起看花眼?阿尧,你跟他们说。”
被他点名的青年附和道:“我也看见了,真是个男的,看起来十五、六岁吧。”
这下由不得众人不信了,有人喃喃道:“信王殿下竟然好男风……瞧上的却是个碳头般的小子。”语气中大有惋惜之意。
郑维良觉得这个形容有误,出言纠正:“没那么夸张,不到碳头的程度。”
但没人把他的纠正听进耳朵里,如今人人以白为美,夸奖风姿出众者都爱形容对方是玉人,好修饰的士族君子甚至出门会扑粉增白,那比较黑和特别黑有什么差别?反正都是黑。
有人心中存疑:“从来没听过信王殿下对男人有兴趣,说不定是我们一开始就想岔了,那黑皮小子也许不是男宠,是殿下看重的近臣?”
这话不无道理,但郑维良想了想,反驳道:“不对啊,也没听过殿下/身边有得宠的少年近臣,你们以前谁见过殿下周围有这么个人?”
当然没人见过,众人都是摇头。
大船在河上航行,铜灯台中的烛火随着河水的起伏摇曳晃动。那个叫“阿尧”的青年忽然说:“那人也许真是信王殿下的爱宠。”
大家立刻望向他,郑维良知道他不是信口开河的人,忙问:“怎么讲?”
青年道:“我之前听说了一件事,有个寒门士子去建康令的官署报案,说他的朋友在中都城外被一名贵族女郎抓走,他不知道那个女郎的姓名,但听别人叫她‘阿环’。”
听到这里,郑维良脱口道:“那还有谁,一定是南嘉公主。”
南嘉公主掳掠美少年的事在他们这里不算秘密,其它人一脸见怪不怪,有人疑惑地问:“这跟信王殿下有什么关系?”
“急什么,听我说完。”青年让侍女给他换茶,又道,“建康令肯定不敢管,这事不了了之,但南嘉公主身边有人抱怨,明明人最后让信王殿下抢走了,麻烦却是公主的,这事我本来当故事听,但今晚再看,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一名少年皱起眉道:“人人都知道陛下嫌恶断袖,现在这个关口,就算信王殿下真好男风,也该做得隐蔽些吧。”
郑维良反问:“信王殿下在陛下面前讨的嫌还少了?”
那少年顿时语塞。
但其它人已把少年的话听进了耳朵,一时默然无语,各怀鬼胎。
“哗啦!”
元昭从水中跨出,赤脚穿上木屐,他一身烟灰尘土全部涤净,黑发散在赤/裸肩背上,年轻人的身躯颀长柔韧,透明的水珠蜿蜒滑下,他湿润的皮肤在灯下泛出微光。
屏风上挂着雪白的绸缎与崭新衣物,元昭抓起绸缎擦干头发跟一身水痕,取下衣服一件件穿好,才发现这一身是云麾卫的戎服,比起他的身量,这衣服尺寸略大,但将就能穿。
元昭不知道刘瑕有洁癖,所以刚刚刘瑕让他来船上沐浴时,他懵了一下一头雾水,联系一下前因后果,只能猜测对方真是不耐烦理他,又碍于他的身份不好对他不客气,所以随便找个理由把他赶到一边。
但既然看不惯他,为什么又赐给他云麾卫的戎服?在这大船上,随便找套换洗衣服给他还不容易?
元昭看看衣服上精致的云纹,觉得自己实在揣摩不透信王殿下的心思,最后苦恼地叹一口气,动手束起长发。
门外“笃笃笃”响了三声,是不开口的询问。
元昭整整衣襟,走到屏风之外,道:“请进。”
一名云麾卫推门而入,低头向元昭行叉手礼,抬起头要说话时,目光却落在元昭身上,表情有一瞬古怪。
元昭听不到云麾卫开口,疑惑地看着他:“?”
那云麾卫很快回神,又低下头说:“信王殿下有请。”
另一间舱房中,刘瑕坐在榻上,身子斜靠在凭几上,一只脚屈起踩着软榻边沿,他也刚沐浴完毕,神情有些懒懒的,手上正拿着一把折扇开开合合,扇面上笔墨浓淡错落,是一幅月下芦雪图。
而他前方数步的地板上跪着两个男人,这两人周身湿透被反绑着双手,舱房内明明已经算温暖,但他们却在不住地发抖。数名云麾卫侍立在旁,一动不动,沉默安静,像一尊尊雕像。
“唰”一声响,折扇展开,舱门也应声而开,元昭从门外走进来。
刘瑕看元昭洗得干干净净,穿着用银线绣云纹的黑色戎服,整个人显得高挑矫健、风姿萧爽。这个瞬间,他心中忽然浮出少许愉悦,但察觉到这点愉快之后,伴生而来的是十倍的厌恶自恼,刘瑕合上折扇。
元昭进门后先向刘瑕行礼,错过了对方这番神情变化。再抬眼时,刘瑕已是一副客气的态度,请他落座。
元昭一向敏锐,从这客气中品出十分的冷淡,但他已经确定刘瑕讨厌他,这次的失望比之前少多了,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才能博得未来帝君的好感。
刘瑕转转手中折扇,开口道:“请小郎君来是为两件事,一是刚刚审过水匪,关于解落拦江索的内鬼,他们一无所知,所以想问问此事与小郎君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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