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南安
玉雪穿一身秋香色的衣裳，楚楚亭亭，宛若一支西风瘦菊，带着三分冷清寒意，眉梢却自有一段风情。她说道：“妾与宋相公是旧识，方才妾请宋相公护送前去南安，宋相公有所犹豫，现在看来，宋相公也要前往汝南了，两地相连，不如同去。”
柳英荷皱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汝南？”
玉雪道：“这么大的动静，不知道才奇怪吧。”她噙着笑望向宋誉宁：“不知宋相公考虑得怎样了？”
宋誉宁侧眸看向她，少顷，道：“我说了，容我一晚考虑。”
玉雪碰了一个不硬不软的钉子，没有七情上脸，反而是保持笑貌：“好，你若是想清楚了，就知会我一声。”说罢，她悠悠然离开了，好似完全没有放在心上一般。
俟回到了房间内，玉雪倚着床榻，一只手支住下巴，目光如昏暗的灯光一样投落到远处，她轻声问道：“何妈与老周呢？”
梧桐闻言，视线扫到了屋角。何妈和老周从屋角过来，躬着身，异口同声地问道：“玉雪姑娘有何吩咐？”
玉雪道：“我有一件事儿要吩咐你们去做。”
何妈道：“姑娘有什么就直说吧，老奴定然替姑娘办成。”
玉雪冷冷的目光从远处收回，放到了何妈和老周的身上，她慢启朱唇道：“附耳过来。”何妈踮着脚踅到了玉雪近处。
话说这边玉雪心中定了一番谋划，那边的宋誉宁心中却好似有海水翻涌似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柳英荷问道：“你当真要和那个清倌人一块儿？”
宋誉宁睨向她，说道：“我没这打算。”
“那你何不直截了当地拒绝她？”柳英荷追问道。
宋誉宁愣了一愣，心想道，是啊，自己为什么没有直接了当地拒绝玉雪，是媚花奴的原的缘由，还是其他什么缘故。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肖楚客见此，对柳英荷道：“好了，莫要再说了。有什么等明日再说罢。”
柳英荷难得地反驳了一次肖楚客，她问道：“明日又有什么说的，现如今对面的房中，还有一具死尸，不知作何打算呢？”
叶紫玉道：“我方才趁空看了一下，冯如华的尸体已经全都僵了。”她叹道：“终究是命里难逃了，受了刀砍之后，还被下毒。”
李越说道：“什么命不命的，定然是有人蓄意为之。”
宋誉宁觉着烦扰，原本自己心上就挂着师门的案子，又扣了李府的孙章，如今又是冯如华，一条条如乱麻一般纠结在一起。这时候，肖楚客仿佛看清了他内心的想法，轻声说道：“不要想太多。天下万事万物，都是有因有果的。你将它们都放在一起看，只会扰乱心神，导致心绪不宁，不若先静下来休息一下，使得心神宁静，再仔细思考，看一看有什么头绪。”
宋誉宁忽然问肖楚客道：“你认为毒蝎子的出现是偶然吗？”
肖楚客凝视着宋誉宁，沉默地摇了摇头。
宋誉宁短促地笑了一笑，说道：“还好，这一层，我没有考虑错了。有人在刻意提醒我，齐舸还活在人世。”
“是谁？”
宋誉宁静默地摇首，说：“我知道，但是真相总是会在风平浪静之际浮出水面。”
肖楚客道：“那就安心等着，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了。”
“那么，冯如华怎么办？”叶紫玉问道，她神情不是疑惑，也是斥责，而是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冷漠，在她的面上似乎吹不起一丝涟漪，死亡与她毫无干系。
宋誉宁心中一动，问道：“叶姐姐，你对此事怎么看的？”
叶紫玉笑道：“宋公子这声姐姐，可真是折煞我了。”又道：“我看这几位来历不明分明是有所图谋。”而后，又压低了声音，说：“就算是刚才那位婀娜多姿的玉雪姑娘，也绝非善茬。”
宋誉宁蹙眉，衔着淡淡的笑，道：“既然如此，我有事儿托付叶姑娘。”
叶紫玉不解其意，问：“要我作甚么？”
柳英荷的记忆到此间开始模糊，眼前的宋誉宁、肖楚客等人，渐渐变得隐隐绰绰，看不清楚了。她尖尖的手指摁住了太阳穴，身子摇摇晃晃，随后，她的眼皮不堪重负，就合了起来，再到她睁开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了。至于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柳英荷惊诧地环顾四周，四周无一人，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她嚷道：“肖叔叔。”一连喊了三四声，没有人应答，再推开门，向外去寻。
冯如华的尸体已然不见了。
她出来沿着走廊的方向，顺手打开一间房，房里是空的，再打开一间，里面也是空的。就在第三间房门打开之时，里面横亘着两具尸体，是从未见过的人。
柳英荷如此再打开了几间房，里面都有不同的人死去。她急忙奔下楼，吕掌柜和子牛早就不见了踪影。柳英荷腹中酸苦之水往上翻，她跑到墙边，扶着墙壁，不停作呕。这样的情景使她想起了碧游宫宫倾的那一天，死了好多人，除却碧水和绿波两个宫人伺候她，还有两个小宫人，岁数与她相仿，是她的玩伴，名唤小苓和小葵的，在那一天都被一刀砍死了。
她们的血溅上了柳英荷的衣裳和脸，她惊慌地看着视野之中出现的死亡的哀号，彷如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若不是碧水姐姐去救了她，她想，自己应该也会死在那天的谋杀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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