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据有关部门报道，我国北方地区将迎来进一步大规模降温，暴雨暴雪情况出现的可能性增加，在此提醒各位市民注意保暖…”沙发上，陆桥吸吸鼻子，电视里主持人絮絮叨叨的报道并没有给人带来一点安慰。即使身上盖了一堆被子毛毯，整个人还是被冻的不行。
陆桥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虽然从小受够了南方冬天阴冷的物理攻击，但还是第一次感受待在在没有暖气供应的北方城市。
显然，这简直就是噩梦中的噩梦。
现在是凌晨5点。
距离暖气停供已经过去16个小时了，当初在楼下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只要3个小时就会恢复供暖的傻/逼早就不知道去哪了。而陆桥觉得自己离成为一个傻/逼也不远了，就因为沈允的几句话，千里迢迢的从邵德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连网络信号都时好时坏。
“cao。”陆桥轻轻的动了动，完全感受不到自己脚的温度。这屋子里空荡荡的，除了个沙发和爷爷辈的电视机就什么都没有了，明明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陆桥还总觉得有风在吹。
陆桥冷的整个人一抽一抽的，越想越觉得这地方阴冷阴冷的。觉得自己要么冻死要么吓死在这，陆桥抖抖索索的掀开身上唯一的一点热源，套上鞋子拉开门就往外头跑。
冲到楼底下陆桥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寒地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起了雪点子，风刀削似的直往脖子里灌，陆桥身上就穿了一冲锋衣，里面还是件短袖。他感觉血直接往头上冲，头盖骨都要顶破了。
“嘿，那边的，这么晚在那里干嘛？”小区里黑黢黢的，陆桥下楼的动静很快引起了保安的注意，一道手电筒的光直直的照了过来，陆桥觉得眼睛都要瞎了。
“大哥，别照了，我就出个门。”陆桥声音都在抖。
“不是，这么晚你上哪儿溜达啊，这鬼天气一过10点外头连个偷儿都没有。”保安提留着个大手电走近，陆桥这才看到这不是个大哥是个老大爷。
“大爷，这小区暖气停了，冻得实在受不了，我想着上外头找个宾馆呢。”
“这一片暖气经常都不稳定啊，小区每户基本都有锅炉的，你是刚来这吧？”
“是是是，”陆桥觉得整个人就跟个破布娃娃，快要被这妖风吹散了。
“啧，这里算是季安市十环开外的地了，就一城乡结合部，还旅馆呢，你这黑灯瞎火的找着个招待所都算不错了。”大爷的声音中气十足，陆桥却听的心都凉了半截，孟庆延把他扔这就走了，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这个点他还能往哪去啊。
大爷提着电筒瞅了他两眼，“没地方去？那先跟着我来吧。”说着提着电筒就往前走。
陆桥顿了顿，现在就是把他卖了他也要跟去。拿手搓了搓被风吹的没有知觉了的脸，陆桥快步跟在后头，走在前头的人时不时的回头看他一眼。
等到缩在屋子里，手里颤颤巍巍的握着一杯热水，陆桥这才感觉活了过来。小屋不大，是那种用水泥砌起来的临时落脚点，狭小的空间里塞了半张床和一对学校里用的那种老式木头桌椅就已经满满当当的了。陆桥强行挤了进去，恨不得左脚叠着右脚的站着。
屋顶上挂了个白炽灯的灯泡，淡黄色的灯光不算亮，却让陆桥觉得安心。老大爷虚着眼睛，仔细看了陆桥几眼：“小伙子，不是这里人吧？”
“不是。”陆桥捧着杯热水，尝试着喝了口水，水里明显的碱味让他皱了皱眉。
“哎，看你样子就不像。跟家里人吵架啦？”
陆桥没回答，看着老大爷把窗户开了条缝，不动声色的往电暖器旁边靠了靠。
“今年多大了？18有没有？”
“您放心吧，满18吧，我天亮就走，不给您惹麻烦。” 陆桥耷拉着脑袋，整个人还没缓过来的样子。
“啧，看着你面嫩，不像是18。行了，留个监护人方式，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我可扯不清。”老头子从抽屉里随意扯了张纸，拿根铅笔递了过来。
陆桥咬着笔尖想了会，原本想写孟庆延的号码。可笔尖一触纸，留下的是沈允的。陆桥觉得自己心跳的有些快，将纸折了一下递过去，胸腔里升起一种做了错事怕被人发现的心虚。
“这你谁？”老大爷带着老花镜，将纸对着灯光分辨了一会。
“我哥。”陆桥开始盯着脚尖，似乎要盯出个洞来。
“行，墙上挂着军大衣，冷了自己套上。”老大爷慢吞吞的回答，倒是没在问什么了。
屋子又热又闷，陆桥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睁眼的时候天都大亮了。陆桥蓦的一惊，唰的蹦了起来。
“嘶。”身体一动，就感觉到了肌肉的酸痛，陆桥这才发现昨晚上自己居然是坐着睡着的。揉揉肩膀，陆桥拉开门，被外头的寒风吹的一激灵。
“醒了？”大爷蹲在门口，吸溜着碗面。陆桥昨天晚上什么都没吃，闻着这香味狠狠地咽了口唾沫。
“对面有厕所，洗个脸就走吧。”老头头都不抬，专心致志的吃着面。
老头埋着头，昨晚黑灯瞎火的，陆桥连人家脸都没怎么看清。从嗓子里挤出个谢谢，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搁门边站了一会，清清嗓子正准备开口，老头一碗面吃完，端着碗就向大门走去。陆桥有点蒙，看着他端着碗穿过马路——说是马路，也就是比普通巷子宽一点而已，开着一溜的店铺，店铺上面就是住房，路的两边跟复制粘贴一样的对称。
陆桥盯着老头的背影发了会神，看着他穿过马路，进了沙县小吃，直到旁边一路过的小孩扯着嗓子指着他喊“傻子”，这才回过神来。男孩旁边的女人拽着他的胳膊往前，瞟都不瞟一眼陆桥。
陆桥看他两眼，突然扯扯嘴角：“小孩，别乱说话啊，小心哥哥半夜爬你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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