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二十五岁进合靖当卧底，用了三年时间从帮派边际看场子的小喽啰混到了坐馆沈家林身边的三把手，这还是一年前自己为他挡了一枪，用半条命换来的。
那子弹瞄准了心脏，卡在肋骨间，差几毫就要贯穿大动脉了。
这还是庆幸于这枚子弹在射入他体内前先经受了两扇车门的缓冲。
从手术室“死里逃生”被推出来的时候，还是个小头头的程嘉琢磨着，都这样豁出去了，怎么着沈爷也得给自己个大补偿吧。
可惜了，撑死了也就是个三把手，不上不下，十分尴尬。
程嘉叹了口气。
没奈何，一把手是前坐馆的儿子，二把手是沈家林自个儿的养子，全他妈沾亲带故。
不过沈家林把明面上油水最多的夜总会金玉皇庭分给了他，算是不薄待。
于是原本天天一身某宝爆款的程嘉终于开始穿得人模狗样起来，好几身高级定制的西服套装在家里挂一排，手腕戴着一串走起路来哐当哐当响的大金链子，和脖子上那串相同款式相同成色的项链倒是“相得益彰”。
除了偶尔隐隐作痛的胸口旧伤和那不能言说的身份之外，一切都十分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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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程嘉接到的任务是查出合靖秘密跨境贩卖人口的证据，可惜那老家伙鬼的很。
他估摸着这条线大概在那两个“儿子”手中攥着。
前坐馆是沈家林的同胞大哥，出车祸意外丧生，留下了个十几岁的儿子沈同心。
沈家林“临危受命”，坐上了合靖的头把交椅。
程嘉和沈同心也只数面之缘、点头之交，第一次是人刚从国外回来接手公司的时候。
他一回来，沈家林就几乎把大半个沈氏集团都交给了他。
沈同心长得好看，就是整个人气质太阴郁，见了谁都是皮笑肉不笑。
沈家林自己的干儿子叫沈覆，程嘉没见过，问了帮里几个人都说不了解。
他不敢明目张胆地打听，怕沈家林对自己起疑。
谁料人口贩卖这事儿还没了，三个月前他又收到了接头人的第二个任务：找出潜藏在合靖中的“线人”。
这个线人一年前才开始同警方联系，传递了数次消息，协助警方缴获了统共数十公斤的毒品。可惜沈家林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警方仍没能端破这个黑帮。
程嘉咬着烟问：“他没提自己是谁？没申请什么警方保护？”
接头人摇头。
程嘉笑了：“那他图什么？图个刺激？”
接头人说：“这是个不稳定因素，我们需要你把他找出来。当然，我们也没有向对方透露你的身份。”
程嘉：“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接头人表示抱歉。
这就是程嘉现在出现在银行的原因。
经过三个月的观察，他将目标锁定在沈氏集团一名女经理罗云身上。
沈同心不常在公司露面，程嘉同他没有交集，公司的账面全都由罗云经手。
巧的是，她出现的时间不早不晚，正好是一年前。
程嘉算准了她每周三下午都会外出，特地选了这一天跟踪对方，以寻找试探的机会。
罗云开车到了地方银行，办的是跨境业务。
程嘉穿着件黑色长风衣，鼻梁上架了副金丝镜框，打扮得很像那么回事，默默取了号坐在椅子上等着。
他习惯性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
椅子上的人不多，最边上坐着个少年，带了顶鸭舌帽，缩在椅子里戴着耳机打游戏。
罗云就坐在前面一排。
程嘉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划开了手机。
等了一会儿，罗云终于站了起来，几不可察地看了看四周， 踩着高跟鞋向柜台走去。
程嘉推了推镜架，换了个姿势，余光看见旁边的少年还坐在那儿，一动未动，勾着背，脑袋简直要扣到膝弯里去了。
他继续装模做样看手机，异变突生，一辆面包车倒着冲破了银行大门，玻璃哗啦啦碎了一地，甚至割伤了几个离得较近的人。
大厅只沉寂了短短一瞬，所有人就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尖叫声，喊声，凌乱的脚步声霎时间充斥了整个银行。
面包车的后门被推开，跳下来四名带着黑色头套的匪徒，手里举着枪，向天花板扣下扳机。
“都闭嘴！”砰一声枪响过后，所有萦绕在耳边的嘈杂响声顿时消散无踪。
领头的劫匪拿枪对着众人：“双手抱头，蹲到角落，不准出声！”
程嘉始终注意着罗云。他身上没带武器，老老实实挤在人群里，刻意在罗云身边蹲下，暗自观察她的表情。
这位女经理似乎一点也不慌乱。她将手包收在怀中，双手抱着头，眼睛盯着脚尖，涂着鲜艳口红的嘴甚至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喂小子，你他妈听不懂人话？”
程嘉抬头向这喊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一名绑匪拿枪抵着依然坐在椅子上对周围一切浑然不觉地打游戏的少年的头。
少年肩膀一抖，抬头盯着对方，眼睛睁得圆圆的，仿佛被吓得说不出话了。
那匪徒一把扯下他的耳机，用枪柄打落了手机，不耐烦地将他踢到地上。
少年头上的鸭舌帽也掉了，露出一头漂成粉色的毛。
“去那儿蹲着，老实点！”匪徒一脚踹在他身上，顺便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揣进了自己兜里。
少年双手撑着地面站起来，一句话没说，低着头走到墙边蹲下，刚好在程嘉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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