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褚清辞清楚君黎一直不希望她嫁人，大概就如孩子不希望父母远离自己一般，却没料到她会有这个想法。
换做平时，她定要打趣她，可此刻却只想和她好好说清楚。
“你我皆是女子，谈何嫁娶？”
“都是女子便不行么？”君黎失落道。
其实这几年书院的正统知识早就告诉过她，男婚女嫁才是正确的，哪里又有女子娶女子的道理，可她从来不敢去想这个问题，生怕那一点点希望也破灭。
如今褚清辞亲自告诉她，她不能娶她，她努力这么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成为褚清辞想寻的良人。
君黎还想再说什么，又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小腹突然一阵绞痛，她咬牙忍住，还是希望褚清辞能理解并告诉她，其实女子之间也是行的。
她只信褚清辞的话。
“不行，我知你在担心什么，我保证在你长大之前不会嫁人。”褚清辞对嫁人的确没有渴望，她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并不是为了从此束在夫家。
君黎这才勉强宽了心，继而小脸一白。
褚清辞紧张道：“是疼了么？哪里不舒服？”
君黎委屈道：“哪里都不舒服，肚子还疼。”
褚清辞心疼极了，道：“姐姐帮你揉揉，一会儿姜汤也该熬好了。”
揉屁股都行的君黎现在竟然因为揉肚子一阵脸烧，不过小腹确实舒服了许多。
随后临春端来姜汤，君黎皱着鼻子乖乖喝了，拉住褚清辞的手，道：“我今晚想和姐姐睡。”
她们之间虽然没有产生隔阂，却因各自长大渐渐多了些许生疏感，君黎觉得样才能找回当年的那种感觉。
褚清辞也有心事，自君黎书院后，就有了秘密一般，她根本没法保证如以往一样明明白白地看透她，有时感叹孩子大了，有时又觉得失落。
“那便一起睡。”
褚清辞在君黎房里留下，君黎特地换了床褥，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的，这才与褚清辞一同躺在床上。
君黎侧过身子抱着褚清辞的胳膊，这样才像是睡在一起的。
褚清辞由她抱着，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临到开口又觉得都是小事，便只是关心道：“在书院有朋友么？”
以前这些君黎都会主动和她说，比如某人太讨厌了，经常如何如何，但自从她离了龙山书院，君黎去了褚氏书院，两人之间的这种话题也越来越少了。
君黎不想瞒着褚清辞，仔细想了想，道：“没有朋友，我在书院经常打交道的只有褚清珏。”
虽然他们有时也会打架。
“清珏这几年的确是懂事了许多，阿黎也很懂事。”褚清辞感叹了一番，又想起君黎小时最是贪玩，便问：“书院没有好玩的么？”
“阿黎在书院没有贪玩。”君黎红着脸实诚道，“只想快快长大娶姐姐。”
怎敢贪玩？
褚清辞一愣，道：“等月事过了，我带你出去玩。”
“嗯。”君黎还是觉得失落，她以为方才褚清辞会感动的，转念又想，或许她想娶姐姐，但姐姐未必愿意嫁她。
君黎又想起褚清辞之前说的良人。
只要一想到那个良人她就不开心。
寻常女子出去玩无非是踏青郊游，亦或是吟诗作对，而褚清辞却带君黎来到京城附近的一树林，这里算不上深山，却有不少小动物。
她突然想看君黎捉兔子的模样。
君黎回归山林，开心道：“姐姐，我可以抓么？”
“可以，当心伤着。”褚清辞找了棵大树坐下，看着君黎挽起裤腿和长袖，摸着腰匍匐在地上，正在寻找猎物。
她之前已经派人查探过，这里没有猎人放置的陷阱，也没有大型动物，且君黎手脚灵活，自然不会有危险。
褚清辞拿了一本游记随便翻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君黎的动向，书页翻了大半，认真看进去的却寥寥无几。
“阿黎。”褚清辞见日已西斜，起身轻声唤道，却无人答她。
“阿黎。”褚清辞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脑子里划过无数画面，她扔了书往丛林深处走去，继续喊君黎，却依旧没发现任何人影。
草地上带来的笼子里关着一只小兔子，四肢被布条捆绑着，显然是君黎的手法。
“小姐，怎么了？”
在外面守着的临春、临冬赶来。
“阿黎不见了。”
褚清辞又想起当年她爹去洪州赈灾，清言跟着去了，不久传来消息清言不见了，她听闻后彻夜不停地赶过去，找了一天一夜，后来在灾民堆里发现了清言的尸体，那些被她父亲救济的人正准备对一具尸体下手。
在逼问下，灾民说是他们捡回来的，天灾时期，易子而食的都有，他们又怎会轻易放过一具尸体。
褚清辞越想越慌，开始后悔带君黎来这鬼地方，日渐西斜，树林里的光越来越暗，褚清辞几近崩溃。
她回到最开始的地方，或许她们找君黎的时候，君黎也在找她们，阿黎那么聪明，定会回到原地等她们的。
“姐姐。”
褚清辞害怕是幻听，颤声道：“阿黎？”
她到处看了看还是没见着人。
“姐姐，我下不去了。”君黎在褚清辞身后的那棵松树上。
她捉了几只兔子，便觉得无聊，就绕了大半圈从前面绕到褚清辞的后面，趁着褚清辞不注意，爬到树上观察她。
褚清辞在看书，却时不时抬头看看她的方向，君黎喜欢这种感觉，就一直在树上呆着，准备一会儿跳下去给姐姐一个惊喜，却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被吵醒时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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