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阿源，上来走两步试试。”
桌案上铺满宣纸，君黎手中拿着上等狼毫制成的毛笔，站在桌案前等着阿源上桌，她一脸狡黠，看得阿源满脸不愿。
“随便走几步就可以。”君黎还在蛊惑。
阿源无奈之下只得跳上桌案，她体态轻盈，优雅地走了几步，在宣纸上烙下了点点红印，像是雪地里盛开的红梅。
原是君黎在她脚掌涂了朱砂。
“我来添两笔正好是一幅冬日红梅景。”
阿源立在一旁，一错不错地看着君黎在宣纸上勾勒，只短短几笔勾勒出梅花的枝干，星星点点的红梅被串连在一起。
君黎道：“这般也算是阿源完成的，公主姐姐定然会很喜欢的。”
阿源若有所思地盯着画，似乎不大满意。
君黎把笔墨纸砚收好，又拿出软巾给阿源擦拭脚底的朱砂，边擦边念叨。
“你想亲自画出来也并非难事，你和我一般都可幻化，若你变成人，你不但可以一直陪在她身边，而她也不必为了能与你说话费尽心思，去钻研劳什子戏班子。”
阿源沉默着没动静。
君黎时不时会与阿源提起变成人的事，可不经他人事，莫劝他人善，见阿源始终没反应，君黎也就打住没说。
她面色黯然道：“而我与姐姐就只能这样了，如果阿源变成人，肯定是一等一的美人，比姐姐逊一点的美人。”
阿源翻了个白眼。
“阿源真的不喜欢公主姐姐么？”君黎悄声道，然后不自在地摸了摸耳朵。
她已经把自己喜欢褚清辞的事都与阿源说了，所以再提起情爱之事总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但又希望阿源能修得正果，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想一人一狐相对。
她话音刚落，屋里安静便得能听到彼此得呼吸声，也就更显得门外突然传来的脚步声尤为突兀。
阿源的狐狸身子一下紧张起来，狐狸尾巴不安地打着旋，楚楚可怜地看着呆若木鸡的君黎，君黎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知道这里并且还能来这个地方的人向来只有萧庭蕤，也不知她们刚刚的对话被听了多少。
君黎与褚清辞离开公主府时，仍然惴惴不安，生怕自己的无心之举使得她们俩之间的平衡被打破。
“怎么这般心不在焉，有心事？”褚清辞问道，“还是骑马伤着了？”
一般长期不骑马的人突然骑马会伤着胯部，君黎在府里说是娇生惯养也不为过，如果是骑马伤着也有可能。
“没……”君黎垂下头不敢看褚清辞，她心里矛盾得很。
一方面想顺着褚清辞的意，一切回到从前，只与她做姐妹，另一方面又压制不住心底的欲望，想与她亲密无间。
“我这般可怖么？”褚清辞失笑道，“阿黎说话时宁愿盯着地面，也不愿看姐姐一眼。”
“不可怖，可我不敢看。”君黎不知为何竟然鬼使神差地说了实话。
褚清辞奇道：“为何？”
君黎缓缓道：“姐姐眼底有光，看了便会沉溺其中，想在你眼里待一辈子。”
褚清辞怔住，随即轻叹道：“何苦呢？”
“姐姐没尝试过怎知是苦的？”君黎自嘲道，“或许是甜的呢，是苦是甜我都喜欢，只希望姐姐不要过多干涉就好。”
既然求不到褚清辞的回应，那只希望褚清辞能旁观便好，只要不反对她喜欢，她就心满意足了。
“阿黎。”褚清辞轻声唤道。
她不想君黎在她面前这般卑微。
君黎忙道：“姐姐当不知道也行。”
褚清辞沉默不语，她一直当不知道，一直在意的人明明就是君黎，她不知道是否情窦初开的少女都是这般喜怒无常，可暂且也只能这样。
公主府内。
“阿黎真是调皮，不给阿源擦干净就跑了，下次定要与清辞好好说教说教。”
萧庭蕤捉着阿源的脚掌，动作轻柔地擦拭，阿源的脚掌处肉垫是粉嫩的，萧庭蕤抬指轻轻戳了戳，只觉得触感非同一般。
擦干净后，她抱着通体雪白的狐狸，脸搭在那柔软的毛发上蹭了蹭，瓮声瓮气道：“阿源，她说的是真的，对么？”
萧庭蕤眼中闪着亮光，抱着阿源的手无意识地用了力，彰显着她的紧张。
她怕之前是她听错了，动物怎么可能变成人，若是能变成人，那阿源怎么这么些年一直不变。
可若是没听错呢？
怀里的狐狸半点反应都没有，萧庭蕤却能感觉到她同样在紧张，呼吸都加快了许多，立时欣喜道：“阿源真的能变成人么？”
怀里突然一空，却是阿源挣脱萧庭蕤怀抱，在房中上蹿下跳片刻，发现门窗都事先锁好，只能寻了个角落蹲起来。
萧庭蕤急忙追过去，查看她的腿伤。
“你腿伤还没好，不要跳得太高，我不会逼你的。”萧庭蕤蹲在地上揉着阿源的毛发，安抚道，“别害怕，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而已。”
见狐狸渐渐安分下来，萧庭蕤温声道：“阿源知道么？在我眼里，你从来都不只是一只狐狸，还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阿源狐狸眼微瞪，很是不敢相信。
“阿源不信么？小时我夜间怕鬼，母后去世后，宫人还总用鬼故事吓我，只有阿源愿意守着我护着我，那时我便想，若阿源能变成人，我必嫁给她。”
萧庭蕤哂笑道：“听起来是不是很傻？可那并非儿时的信口胡诌，只是渐渐年长后，知道狐狸不可能会变成人，我便歇了这心思，而且应当是我护着阿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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