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凌粟的坚持下, 这一场谈判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凌粟是个没什么大愿望的人。
他的爱好足够维持他的生计, 父母健在家庭和睦,事业稳定父慈猫孝,没有贺砚回出现的时候, 凌粟会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大龄都市单身男青年。
慵懒小资, 平平淡淡。
是那种千想万想都再想不到, 自己会被卷入什么高端豪门纷争的人。
“小贺先生目前还在修养,希望您不要过多地难为他。”刘秘书带着凌粟一路过了花园, 慢慢往更高处去。
这里的确是病人修养的好地方。
每步都是景, 怪石清泉, 大约都是出自大家的手笔。和凌粟院子里那些葱葱茏茏瞎买回来, 野蛮生长着的草木根本都不像是一个物种。
凌粟神情有些冷, 走在刘秘书侧后方, 看起来没有半分胆怯的意思。
他只是说:“我要是会为难他,我现在改在海城市中心买块LED屏循环滚动我们的结婚证。”
刘秘书闻言嘴角抽了抽:“您真幽默。”
凌粟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贺砚回的屋子在贺家宅子的最高处。在整一个完全老式的建筑里, 那个通透的玻璃墙格外显眼。
凌粟隔着老远,就看见了站在玻璃边的一个人影。
他的心跳倏然一滞,像是静谧的树林间被惊起了一片寒鸦, 翅膀抖动着, 在他的心上挂起了一片飓风。
凌粟知道那是贺砚回。
无论是身体线条的转折还是习惯性扶着旁边沙发靠背的站姿,凌粟都再熟悉不过。
那是自己的贺砚回。
他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紧紧撵着刘秘书的步伐向小楼走去。
刘秘书似乎是对贺砚回有颇多忌讳, 在为贺砚回打开了小楼的门之后, 就站住不动了。
凌粟潦草地谢过,匆匆扶着旋转的楼梯向上跑去。
但跑了两步之后,他却站住了。
他看着上方毫无动静的紧闭着的房门,站在旋转楼梯的半道中,抓紧了扶手深吸了口气。
没大事儿。
凌粟慢慢向上走去,站在那扇闭着的门前,扶着门把手,直接拧着转了进去。
他不想和贺砚回保持什么礼貌客套。
他和贺砚回不过是几天没见而已。
什么都没有变的。
凌粟走进门里,看见了那个背对着他站着的人影。
“贺砚回?”他语调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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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凶。
凌粟看着慢慢侧过身来的贺砚回,眼睛张大,尔后鼻子陡然一酸。
贺砚回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虽然又在医院里待了一段时间,但贺家好吃好喝地养着,要想憔悴估计也不剩太多余地。
但那种神情是凌粟从未见过的。
贺砚回没有上来抱着他,没有张开手说快过来。
他只是很安静地看着凌粟,眼神里带着很明显的审视。
凌粟也没动,只是看着贺砚回问:“你眼睛…”
“谁。”片刻之后,贺砚回才开口,大概因为长时间没有说话,开口的时候嗓音有些干涩,“谁允许你叫我名字的。”
凌粟揣在口袋里的手骤然握紧。
在等到他明显感觉到手掌心里的肉被掐出了刺痛的时候,他才缓缓松开了手。
其实不是没想过的。
凌粟虽然看着神经大条,但对自己想要关注的人却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
贺砚回在之前,是连想出去静静都只会去家后面的小公园里坐超不过半个小时的人。
他温柔而又内敛,脾气好到连家里的两只猫都感觉不到半点威胁和敌意。
他知道自己看不见,所以不会轻易的碰任何危险的东西,只是为了不让凌粟担心。
他从来不会离凌粟很远,从来不会让凌粟生出一点担心。
他偶尔会撒娇,每天都端着一张严肃的脸黏黏糊糊。
那是凌粟的贺砚回。
他不可能消失。
在贺砚回离开的日夜里,凌粟每每想起就在害怕。贺砚回忘过一次,凌粟怕他...再忘一次。
一语成谶。
“我一直是这么叫你的。”凌粟的声音有些把持不住的颤抖,他双手都缩进了口袋里,接着里头一点残存的温度让自己努力站住。
贺砚回垂着眼睛似乎是迟疑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抿着唇道:“以后改了。”
他扶着旁边的小桌子坐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坐吧。”
凌粟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看着他。
贺砚回看着这个人用力咬着牙,但眼眶却在慢慢变红的样子总觉得有些没由来的心慌。
这样的感觉让他原本就糟糕透顶的心情变得愈发的差,他微微蹙了蹙眉头,挪开了视线。
“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他面上看不出有什么情绪波动,甚至有些漠然的不关心,靠在圈椅的扶手里,只留给凌粟一个淡漠的背影,“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贺砚回不冷漠,但向来是淡淡的。凌粟之前总笑他对外像一只时刻提防警惕着的炸毛小刺猬,半点好脸色也不给其他人。
而现在,凌粟对于他来说也变成了这些“其他人”。
凌粟闭着眼睛,站在原地努力等自己的这一阵颤抖过去。
这不是他的贺砚回,他还没到可以软弱的时候。
凌粟张开眼睛,带着微红的眼眶慢慢走向玻璃窗边的小茶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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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砚回在他坐下来的一刹那就躲开了眼神。
对面的人卷翘柔软的头发总是让他一阵阵的晃神,这样的分心不该属于自己。贺砚回强迫自己看着窗外经过工人精心修剪的树枝,淡淡开口:“早先因为一些意外我忘了大半的事情,期间诸多打扰,多谢你的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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