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整理了下腿上的狐狸皮,说:“您孙子酒量那么差还一定要让我让位子,走了没两步就倒地不起,竟然自己给自己摔死了,真是可惜。”
这话跟刚刚聂怀承认他杀了人的那话相互矛盾,是个人都听出来,包括张老太爷的长子,也就是那个大孙子的父亲,张瑾从座位上跳下来,宽大的袖子遮住他指着聂怀的手指,满脸横肉将五官深深埋起来,脸越来越红。
聂怀不怕事儿,客气的说:“别着急,慢慢说,我不跑。”
张瑾上前走了两步,却看到齐元高大魁梧,被震慑得便停下来,气氛得口不择言:“你这个贼子!竟然杀了我儿,还说我儿自己摔死的?摔怎么能把脖子摔成那样子?”
他气得摔了下袖子,又指着齐元说:“你不用包庇他,在场所有人都看见是一个高个魁梧的男人下的手,想必你当时就在旁边坐着,竟然放纵手下残害百姓,使人命如草芥,简直妄为军候,妄为官员,妄为人~!”
这么几句慷慨激昂的话说出口,那多肉,,,体虚的张瑾便被身边的几个兄弟给扶着,生怕倒了,将这百年老祠堂给震踏了。
既然而儿子已经骂出口了,那张老太爷也就没必要端着回避,起身行下跪,双手高高抬起低头放在额前,规规矩矩磕头三个,才起身质问:“敢问军候,我孙子可否是冲撞了您,才招杀身之祸?”
“没,纯粹看他讨厌,为民除害。”
“你!”
老太爷跟张瑾一口气没导上来,差点被过去,一下子前呼后拥的,多半都是他的学生。
一个个低头将面容藏起来,像被点了哑穴,只敢上前殷勤,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这边陲之地,距离东源国进一些,便也总是能听到一些关于那边国师的传闻。
传闻传得多了,都说此人面容凶恶,嗜血嗜杀。
今天一见面,是个白面柔弱的,他们当下觉得东源国太夸大,这种人能成什么气候。
然
三言两语,便将张家人逼得走投无路,气血上涌,难不成真的上前举刀杀了此人?
张瑾缓过一口气来,仍凭同僚扶着,却作势要找齐元拼命,嘴里嘀咕着:“你当,当,当我信州无人?竟如此放肆?”
他说话指着齐元,齐元也用手指着自己,一脸无辜的表情。
当时齐元气儿不顺,那醉汉也不像三言两语能打发的,就抬了手。
可是今天的事儿总觉得聂怀有意为之,他便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
聂怀向后靠了靠说:“信州包括在座守将,能擒住齐元的不出五个人,其中还有我和王爷。”
说着转身指了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席玉,正一脸看戏的状态,完全不打算给张家人一个说法,张老太爷拿起拐杖疯魔得冲上去,被同僚给死死拦下去。
他哪里甘心,便坐在雕花吉首椅子上抽泣起来。
见着情势低迷了下去,聂怀将书扔在旁边的桌案上,说:“不打算讨说法了?”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带着戏谑跟嘲讽:“那我就开始讨说法了。”
对着正门大声说:“王总管,您可以过来了。”
这几天王总管带着影卫忙活了好几天,齐元也给他出力不少,在进门的时候,打眼便看到齐元,小碎步走到面前弯腰行礼,怀里抱着一大摞黄纸,王初身后的随从怀里也抱着一摞,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有的还有红色,不知道是血还是朱砂。
行礼之后,王初清了清嗓子,拿了第一张纸开始读。
“城东范屠夫之妻与德宗三十年春被张家存祥强撸囚禁侮辱,悬梁自尽。”
“城东贩夫之女翠姑于德宗三十年初夏被张家存祥强撸囚禁并纳妾,与当年冬季卖入青楼,坠河自尽,年十七。”
“城外曹家庄曹员外的小妾庙会求子被相中,张家存祥登门,曹员外不应,将曹员外打伤致残,于两年后病逝。”
聂怀忽然插嘴:“死人的罪过就不要说了,说说在场大家伙的多有意思,我看挺多的,说总数吧,有个大概估量。”
王初一开口,张家人登时僵住。
这些事情在大家族里不算什么,可是放在想着拿这事儿做文章的人手里,那就是人民官司呀。
眼看着王初手里还有一大摞,在场一个个落座,心有戚戚焉。
默默祈祷里面没有自己的罪过。
王初拿出一张更大张宣纸,上面密密麻麻的,从头开始念。
“张维,以年老体虚征召十二岁童女两名为其补气,两年后戗杀埋入自己陵墓,已查证人命六条。”
张老爷子软鼻涕一样流着跪到地上,虎头拐杖滚落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双手颤抖伏低磕头,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张瑾,喜欢吃,因猎户打不到心仪的野味便将十几个猎户以谋杀朝廷命官的罪名下大狱,人命十八条。另食佣人载宽之幼女彤彤,年两岁。”
下面便议论开:“还有这样的?”“吃人了都。”“只听过饥荒食人,没听说有钱也吃人。”
就前面两个人的行径,席玉杀气升了起来,就连一向杀人不眨眼的齐元,都无法理解。
你杀人可以,但是要把女孩子卖进青楼里去做什么?还有孩子,留个十几岁的女娃,用好了就杀了,死后再用?那个两岁的孩子就更…………
不行,齐元要从新定义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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