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将这辈子的秘密全都交代了出来,他昏黄的眼睛,盯着聂怀的脸,就这么看着,看着那长脸变得扭曲,变得愤怒,最后归于隐忍,这才呵呵笑起来。
“靖尧帝是个好人,但做皇帝的,哪里有什么好人?
他一个九五至尊,被区区荣国弄压得喘不过气来,如果边境再出事端,他要怎么处理?
不要说有你,什么都是你来,朝中安定不下来,你在前线就能所向披靡?”
说着说着,老家伙抱着一只猫,脸上露出了娴静模样,却说:“杀了他不是我所想,只是没想到东源人给的毒药烈性,吃下去人就不行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不能让一个八岁的孩子来接管西楚,到时候朝堂对立,我对你有信心,但那要多死多少人?
罢了,往事罪恶,都是哀家的,事情是哀家做的,过两年入了土,自然去找祖宗评理去。
至于那个荣国公,临死前要先给你说好了,不能留下!
哼,这么多年,下面的小动作不断,以为除了他,朝中就没有能人了吗?
该办就办了!”
说道气愤,老家人的发髻抖动起来,却无视聂怀冰冷的面容。
一切都是他做的!
靖尧帝居然死在了太后手里!
聂怀问:“是不是因为他不是你亲生的?”
太后抬眸,他看不清聂怀的脸,却能猜出一二,说:“烧了那宫殿,就是为了能让你过来看看,看看我这个没死的老太婆。
你们有谁经常来哀家?有谁?
还妄想让哀家把你们当做亲儿子?
你们可曾有一刻把我当作自己的生母尊敬爱戴,将哀家时时刻刻放在心上?
没有!”
后面两个字是呐喊出来的。
太后十四岁嫁给皇家,在后宫一呆就是六十多年,老了,深宫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来看自己。
自从两个儿子相继离世,他就被孤独和寂寞撕扯折磨,早就面目全非。
可是,她又是一个高贵,睿智,有气度的女人,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的尊严不允许他做出任何出格的,对西楚不利的事情,所以,晚年后做的事情有点过。
聂怀忽然起身离开,走出殿阁,却听到老太太刺耳的笑声,他说:“你以为太子会爱戴你?
他巴不得你早死了,他可以早早登上皇位,将你的一切推翻,将他父亲一切从新抬出来。
这就是别人的儿子,养多少年也不会跟你一条心!
哈哈哈…………”
走出殿阁,齐元问:“怎么办?”
停步在殿阁门口,雕梁画栋的建筑,无处不体现主人的尊贵与奢华,聂怀说:“最后的时间就让她自己度过吧,死亡对她来说太温柔。”
让一个母亲在失去儿子们的世界里,苦熬到最后吧。
回去的路上,齐元低头不语,带着这个年龄的沉稳。
来到一处后花园,四下无人,聂怀问他想什么,齐元说:“太后何等聪明,防火烧个宫殿,就是为了坦白自己的罪责?
不能够呀。”
远处一双白鹭飞过来,落在池塘深处的草丛里,不见踪影。
聂怀就望着那个地方发呆,呆了好长时间,才回答齐元的问题,他说:“太后见了辉,觉得是个好孩子,能为西楚卖力,所以用这种方法建议我,换掉太子,让辉接替皇位。”
齐元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得模样,感叹:“我去!还有这种操作!这种警告的方式真是特别,画风清奇不说,就算说得有道理我也无法接受啊!”
警告什么的,还能这么做吗?
最后齐元好奇得问:“辉会来做皇帝吗?”
聂怀扯了一下嘴角难看得撇嘴摇头,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如果是肯定的,聂怀也能将他变成否定的。
皇帝的苦他一个人受过就算了,自己的儿子就不要一起受苦了,不划算。
聂怀让齐元封口,这才回去继续处理公务。
这年还算你好,直到深秋,天上月亮正圆,是中秋节,各地粮食丰收,就连一直不怎么富庶的南甸,也从水路送来不少好东西,一同送来的,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被关在铁笼子里,同时手脚上锁,脖子上挂着一个巨大的铁质项圈,项圈用链子拴在笼子四角上固定。
这一看就是极为凶悍的人才会被这样对待。
这个人自从到了京都,一直低着头,无论谁,怎么挑逗他,都低着头,就算不给他东西吃,也不会抬头。
南甸的使者,或者说是谭柯派来的人,对这个人赞不绝口,说纪武帝见到这个人一定很高兴,却就是不说这个人是谁。
中秋夜,所有官员到齐,这才将笼子推上来,打开黑布,将里面野人一样被人参观。
此人不动,几个武官拿着刀就要刺过去,被聂怀喝止。
他放下酒樽,走下台阶,来到笼子面前。
仔细观察了下构造,再看看这个人,手腕脚腕上磨出一层厚厚的老茧,蓬松的头发上,沾了许多泥,也许是很久没有清洗导致的。
他见有人靠近,赶紧往后躲,或者说见了聂怀的双脚,立马往后躲,双手挡住自己的脸。
聂怀一把抓住那双手,吓得那人浑身一颤,一动不动。
瞬间,好像什么东西对上了一样,聂怀诧异后退,又来到笼子面前,双手一扯,笼子像纸糊的一样,断裂在面前,身边的人吓得后退好远。
那个人到时没多少动作,还是呆呆蜷缩在原地。
聂怀双手撤掉了铁质的项圈,手上和脚上的锁也被扯掉,钢铁在聂怀的手里跟煮熟的面条一样。
众人不知道发生了身没得时候,聂怀双手下垂,看看面前的人,脏污的头发盖住了所有面容,聂怀就那么对着他说:“你走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此人是谁?
这个人终于抬头,头发后面露出一双黑色眸子,脸颊也是黝黑的,他炯炯有神的望着聂怀,良久,转身离开。
自始至终,没人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更加不知道谭柯为什么要将这么个人千里迢迢送到京都来。
中秋大宴过后,还有祭祖,只是那个野人来的第二天,聂怀就病了,躺在别院的躺椅上,慢慢摇晃着,望着太阳从天边一点点升起来。
慕容丹许久没见过聂怀这么颓废的样子,问齐元怎么回事,齐元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他说:“昨天晚上那个野人走了之后就这样了。”
直到晚上,席玉回来之后,经过询问齐元才知道。
原来那个在笼子里锁着的人是宣慧帝,也是他曾经的君主,救过聂怀几次,也被聂怀成功送上皇位。
其实这些只是席玉的猜测,但别人的话,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现在的聂怀,陷入从前的回忆中,曾经那么美好,肆意,狂傲的时光,竟然如刀子一样,每次回忆都会刺痛他的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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