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的第四天，太后病重，御医将消息传出来，皇后和各宫的妃子太妃都去了太后哪里。
聂怀由于在别院，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也赶紧换好常服，庄重严肃得去探望，随行的只有席玉。
因为席玉小的时候也在宫中居住，受过太后恩惠。
宫里许多年没出过这么大的事情，加之太后年事已高，本来就不见外人，探望的人都跪在殿外候着，只有两个御医进出左右，其他的便是太后贴身侍者。
外殿，包括廊下都跪满了人，聂怀走过来的时候，宦官唱喝，众人开道，一大片跪在地上的人纷纷挪动，在中间让开一条通道，供聂怀行走，后面跟着一身玄色劲装的席玉。
跪倒的人有的是宫人嫔妃，也有世子王爷。
大事情总是能见到平常见不到的人，比如三皇子的遗孀和他的女儿，这时候被放在最前面，小姑娘已经长大，乖巧跪在母亲身边，在一众人群不甚显眼，却被聂怀一眼看到。
太后精明一世，西楚朝中也算手眼通天，只是膝下只有这姑娘一条血脉，如今，若真驾鹤西去，不知道有多高兴。
聂怀询问了御医太后的情况，御医只是说脉搏微弱，气息虚浮，油尽灯枯之像。
“还有什么办法？宫里的名贵药材要多少有多少！”
御医摇头，拱手言：“老人家已经八十岁高龄，平常就用这些大补草药，如今用来，已经不见成效，无力回天！”
聂怀：“那也再想想办法。”
御医道着尽力尽力退下。聂怀清楚，这个丧子二十多年的母亲，每活一刻，便是对打最大的煎熬。
就算知道如此，聂怀也不希望太后就这么死去，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走进殿内，盛冰的箱子堆满了冰块，但由于进出的人太多，屋子里还是有些憋闷。
皇后就坐在太后床边上，握着那只苍老干枯的手掌，一声声呼唤着娘亲，见聂怀过来，便起身行礼：“陛下，快来看看。”
众人让开，聂怀背着手，低头望着老妇人，她的脸上不服往日荣光，沟壑纵横，蜡黄难当，还生了许多老人斑，紧闭双眼，却长大着嘴巴，已然进气儿多，出气儿少了。
聂怀挥挥手，让所有人出去，皇后欠身跟着离开。
所有人离开后，只剩下聂怀跟身边的席玉。聂怀坐在太后旁边，也学着皇后的样子握着她的手，一下下微微得拍打，抚摸，好像那是自己的亲人，但聂怀却一点也不伤心，或者说，他早就无法回想起伤心的感觉来。
聂怀说：“老太太呀，走很容易，你可要想好了呀，太子他…………在谋事…………”
后面的话没说，席玉一直立在聂怀的身后，静静的什么话也没说。
不一会儿的时间，老太太重重吸了一口气，竟然抬了抬眼皮，露出一线混浊的眼球，转动着，视线落在聂怀身上，看了好一阵儿，才叹口气。
“怎么是你？
还不敢进去处理政务，为我这么个老东西守在这里做什么？”
久居后宫的太后不知道现在太子监国，聂怀基本上什么都不管，也是由于聂怀的禁令，太后根本不知道前朝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这次病重的话，聂怀恐怕不会来看他一眼。
聂怀问：“您怎么不问问我知不知道长生术？”
太后冷笑，就算油尽灯枯，也头脑清明，她说：“你若是知道，会看着老家伙死？你不会！”
聂怀否定，说：“我知道长生术，也能做成长生术！”
太后：“代价呢？”
好吧，聪明人就是聪明人，通透。
聂怀轻笑，说：“帮忙劝劝太子，不然会死很多人，皇后的话他已经不听了，您的话说不定能让他醒悟。”
太后动了动手臂，另一只手放在聂怀的手上，说：“他渴望权利，谁的话都不如跌个大跟头管用！”
成吧。
聂怀默默点头，说：“你老可别跑，不然就将这西楚丢给那傻小子，让那些祸乱朝纲的家伙猖獗去吧。”
说完，不顾太后的咒骂，离开了内殿。
外面的人不敢听墙，只是听见了太后咒骂陛下，陛下却笑呵呵得走出来，一脸得意的样子，着实让人不明白。
因为太后病重，聂怀从别院搬进了宫里，只是他不住内宫，命令人将尚书房旁边的宫殿收拾出来居住。
身边还是那几个人，他也不怎么去尚书房检查太子的政务，有时候去看看因病退休的王初。
自从方角病重去世之后，王初的身子也大不如前，权利交出去之后，更是自在，养了些鸟儿在院子里，没事坐在躺椅上听鸟叫，惬意得很。
他这边有专门的人来伺候打扫，齐元是不是过来陪陪老家伙，顺手带一些集市上的吃食，小玩意，哄老人家开心。
一辈子在宫中当差，无儿无女的王初，做梦都没想到老了之后，竟然还能有人想起他来，照顾他，陪伴他，着实高兴得不像话。
一夜星光璀璨，司天鉴报明天有大雨，让各宫警惕防备。
夏粮收获已过，即将播种或者已经播种的田地，最期待大雨降临，希望秋天能得一个好收成。
如今国库充裕，兵强马壮，又政通人和，百业待兴，正是大好形势。
只是，皇宫之中并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暴雨接连下了一天，到晚上才停歇，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没完美了，阴沉的天凉飕飕的，再也没有前几天暑期高涨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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