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阿梅、阿玉,一路逶迤,经过几处小院和园子就到了正房。
青妍父亲李四平共三子一女,发妻陈氏。长子志远、志成还有青妍都系陈氏所出,次子至敬则系王姨娘所出。
大哥志远是家中长子,一心改商户门楣,走科举道路。八年前就举业有成,中了举人,只是之后连续多次下场,却都未能成。平日里以刻苦攻读为业,很少出来。
五年前娶妻临清周氏,书香门第出身,生有二子,小名团哥儿、圆哥儿,现今帮着太太协理后院之事。
庶出的二哥志敬原先管着家里京城附近的几处田庄,现也跟着老爷学些生意上的事务。为人谨慎宽和,很是得家里管事赞许。
娶妻钱氏,系临清商户之女,也帮着太太管些杂务,生有一女冬姐儿,一子麻哥儿。
三哥志成今年不过十六岁,尚未娶亲,平日最是跳脱。读书不成,两年前开始跟着老爷管理各处商铺。挨骂挨揍最是常事,多要靠太太从中周旋,他才能勉强混过去。
李四平系长房,李家另有二房李四才任嘉兴郡丞,带着一家老小在任上。平日里一年四时八节,少不得相互打发了下人送节礼。
另有一姑奶奶则远嫁汉阳,极少来往。
还没进门,青妍就听见屋子里笑语声声。
门前小丫头颇是机灵,一见着青妍过来,一边问姑娘好,一边就打起帘子。
走进屋里,万字不断头三围罗汉床上坐着一位衣着富丽,长相富态的中年妇人,正与一个五六岁奶娃子赶围棋玩,旁边还有个更小的奶声奶气地在捣蛋。
旁边簇拥着一堆媳妇、丫鬟捧场取乐。
二奶奶钱氏最是伶俐,一见门帘掀动,就猜着该是青妍来了。
及至见着人,立马上前几步引进屋来,边走边道,“姑娘今日气色不错,配上这白狐皮领子更是好气派,太太说是不是?”
李府当家的大太太陈氏抬起头来,望向女儿,伸手招她身边坐下,笑意直达眼底,满脸慈爱道,“我的儿,这身确是好看。”
“母亲”,李青妍望着前世今生十几年未见地母亲,低低地唤了一声,眼泪忍不住扑簌扑簌落下来。
她这样子倒把陈氏唬了一跳,忙急声问,“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连声急问青妍身后的阿梅,“昨儿还好好的,可是今早曹师傅那受罚了?”
阿梅眼睛瞥向青妍。
姑娘今早起来就怪怪的,但未得指示,她也敢擅自回答。
青妍压下心头万般思绪,赶忙迎上前去,握着母亲的手,强笑道“哪有的事儿,不过刚才进屋被风吹着了。”
自入襄阳侯府,商户之女的笑讽就没离过身。
一开始心气高,嫌娘家不给自己长脸,青妍鲜少回去探亲,寻常也不让娘家人上侯府门来。
及至后来,襄阳候的荒唐和侯府的破落让自己悔恨不已,却为着面子,不忍父兄母亲见自己落魄,反而更少来往了。
说起来,自嫁去那不得见人的地方,母亲的样貌竟是好久没有端详了。
悲欣交集之余,青妍轻轻扯过话题道,“女儿没事,倒是太太这儿这般热闹,可是有什么好事啊?”
二奶奶钱氏知道太太素日最是疼惜这个小姑子,忙又在旁边凑趣接口道,“要说灵慧,再没有赶得上姑娘的了,真是一猜一个准。”
李太太笑着说,“昨天接到嘉兴来信,你二叔任期将满。因连续三年考绩得优,且为朝廷收拢赋税得力,已选派了户部六品主事,过些日子就要回京了。”
李府两房本是同胞兄弟,虽是分家,却也同气连枝,素来亲厚。
大房承袭了祖上皇商的基业,给宫里供着各色丝罗彩缎,家底丰厚。
二房虽不若大房财丰,但嘉兴自古膏腴之地,连续当了两任郡丞,前后足有十年,宦囊自不会清薄。且士农工商排序,要论清贵,自然二房更胜。
这次二房走了座师户部郎中蔡嘉义门路,竟然得选六品主事,一举从外放六品平调为户部京官,殊为难得。
要知道大房这皇商生意与宫中关系最是紧要,朝中各路大人也多有往来。
只是此项经营,觊觎者也众。全凭李四平多年谨慎周旋,外加色色上心,才能做得下来。
二房入朝,虽不过六品,与内廷采买也无直接关联,可朝中有亲兄弟就是不一样。且户部最与钱粮之事相关,有此助益,大房焉能不喜?
李太太端详着一旁的女儿,只见她色若春花,身似杨柳,新做的银红白狐皮对襟褙子更衬得她如娇花软玉般鲜亮。
李太太回身对大奶奶周氏说,“你妹妹也大了,以后每季给你妹妹多做五身衣裳,钱就从我私房里出,不用走公中的账。”
周氏见青妍过来,知道今天有正事说,刚打发了奶娘把罗汉床上的团哥儿、圆哥儿抱走。见婆婆发话,哪有不许的,赶忙应声道,“瞧太太说的,妹妹日渐大了,本就该添裁些衣物,是我这作大嫂的没早想到。哪有走您私房的道理?”
钱氏嫁的是庶子,虽说婆婆面上对她客气,可就算婆婆肯松手,也是嫡长媳掌家,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庶子儿媳妇头上。
凭她再有手段,心气再不平,如之奈何?
眼下见大房周氏有了些微挂落,哪有不趁机踩一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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