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劲气如钧天雷裂,狂龙一般凌空扫下,围绕在彩柱周围的幽幽蓝光顿时被撕裂成满天碎屑,纷扬陨落。
那一瞬间,整个地宫宛如突然被剥去了光影的外衣,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景象。
这种景象不过一纵即逝,然而卓王孙的身形宛然已与那道锐不可当的劲力合一,撕开光幕的罅隙,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西面的彩柱掠去。
他的身形还在半空之中,突然凌空出掌,向彩柱上方击下。
彩柱上方却空空如也,绝无一物。
夜色中,一声碎裂的闷响从柱上传来。
大蓬鲜红的血花宛如秋江芙蓉,突然盛开在空寂蓝光之中。
一个黑色的身影,在扭曲的血色中缓缓凝聚成形,然后立刻又瘫软下去。
这个黑色的人影,骇然正是引导他入孔雀阵的桑戈若。
桑戈若伏在彩柱边缘,身体剧烈地抽搐着。鲜血宛如小溪一般,从他身下淌出,顺着彩柱,滴滴落入水银湖中,将皎洁的湖面,染上朵朵红梅。
这一刻,整个孔雀之阵都被一道无形的巨力震动,突然往上跃动了一下。宛如垂死之人的最后一声心跳,悲怆而剧烈,而后归于永久的寂静。
氤氲热气渐渐消散,湖底水银波浪依旧翻涌,如怒海惊涛,呼啸不止。然而,无论怎样怒涌的波涛,也终有归于平静的一刻。
卓王孙站在彩柱顶端,冷眼看着正在喘息的桑戈若道:杀死了你就能解开孔雀之阵,看来我的想法没有错。
桑戈若眼睛死死盯着湖面,剧烈喘息道:不可能……幻影重叠,阵中一切光线、声音都被打乱,你,怎么可能找到我的真身所在?
卓王孙冷冷道:整个孔雀之阵我都已看透,那些幻影甚至你本身,在别人看来或许纷繁芜杂,在我却不过是有和无的各种组合。
桑戈若摇了摇头:孔雀之阵是湿婆大神亲手布下,其中秘密决不可能为凡人所知晓!
卓王孙脸上聚起一丝讥诮的微笑:这个秘密,正是你们的神亲自告诉我的。
桑戈若似乎被激怒,挣扎着回头看着他,目光与他一触,却觉骨鲠在喉,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卓王孙道:这个阵分支无穷,要想一直走对下去,几乎毫无可能。而运气这种东西,我是从不相信的。
桑戈若嘶声道:你是说你找出了其中规律?
他语音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白摩给你的那张纸上到底写了什么?
话音未落,他头顶上方一声哗的轻响,一张带着樟木气息的纸卷从卓王孙袖底展开,直垂到他眼前。
纸上,是一片被岁月浸成的深黄色。
桑戈若惊道:他给你的就是这个?
卓王孙淡淡笑道:正是。
桑戈若摇头道:可是上边什么都没有!
卓王孙道:然而他却提醒了我孔雀之阵的关键。
桑戈若道:什么?
卓王孙将目光投向整座石林,缓缓道:略其枝节,观其全部。
桑戈若方要开口,突然一阵猛烈的咳嗽,喷出一口鲜血。他低下头,沉吟半晌,才喘息道:你是说,最后的关键并不在于一步步的猜选,而是通观整个孔雀阵?
卓王孙微笑道:所有石柱加起来,正是一幅曼荼罗图。
桑戈若一怔,摇头道:不可能,孔雀之阵我曾看过千万遍,每个角度,每个细节!它决不是一幅曼荼罗图!
卓王孙看着他,叹息一声,道:你还是不曾明白……此阵的枢纽本不在细节之中。只有战阵发动,所有石柱都振荡下沉,沉到某一刻的时候,这些石柱恰好能组合出一幅特殊的图案。而这个图案,就是一张八瓣曼荼罗。你藏身之处,就在八瓣花中。看透了这一点,要透过幻术,寻到你的本身也就不难了。
桑戈若突然握拳,鲜血滴落的速度加快,宛如一只摔坏了的更漏。
他咬牙道:我不相信!既然如此简单,为什么千百年来,没有人能破解孔雀之阵?
卓王孙看着湖中浓艳的血迹,淡淡道:因为他们太执着于你所谓的引导,真的去猜选那些石柱。选择的越多,踏入孔雀阵就越深,再难看到此阵的全貌。何况每次选择,就算正确,也会有六根石柱下沉,这副曼荼罗图也会随之而被破坏。那些人一旦再多走几步,就算想明白这'观其全部'的道理,曼荼罗图也已七零八落,追悔莫及了。
桑戈若伤势极重,似乎要用尽全力才能保持神志清醒,他顿了良久,缓缓问道:就算你真的看出了这是一副曼荼罗图,又是怎么明白它的意义的?
卓王孙又微微一笑,道:我说了,是你们的神亲自告诉我的。
桑戈若厉声道:亵渎神明,我看你是疯了。
卓王孙淡淡道:几月前,我曾经看到过这副曼荼罗图。
桑戈若哑然道:在哪里?
卓王孙将目光投向湖泊深处,动荡的波光幽暗无比:船上。
三月以前。
一个风雨交加的暗夜,巨大的海船也如芥草一般在天地间挣扎。冥冥苍穹,彤色的云彩向四面八方飞驰。
突然,密云深处炸开一道雷鸣。
天地振荡,孔雀阵最初的守护者兰葩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嫣红的笑意,她轻轻伸手,将身边的杨逸之推出去。4
巨帆轰然落地的巨响将她最后的叹息掩盖得无影无踪。
万亿尘埃在夜风中渐渐散去,她的身体平躺在甲板上,被切开了一个巨大的十字。雪白的巨帆轻轻覆盖着她残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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