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公爵府中。
亚当斯目光注视着屏幕。屏幕上是垦利小镇的卫星地图。这是军方专用的最高级别地图，局部放大后，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空旷处每一个人的轮廓。
他身后肃然站立的，正是第七公爵富兰·克林。富兰·克林公爵表情严肃，一只手已放到了红色的按钮上。
计时器正在缓缓走动，只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
而屏幕上，玛薇丝的直升机仍然停留在原地。悬浮空中的哈迪斯，也仿佛陷入了休眠，一动不动。
亚当斯微微皱眉，最后一次接通了Queen的卫星电话。
“玛薇丝，郊游的天气如何？”
玛薇丝的声音依旧镇定而从容：“亚当斯阁下，这里的情况，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亚当斯语气中有几分调侃：“我清楚的是，星河号已经起飞，所有的Seven、人类包括我们的‘继承人们’都已撤离。我实在想不出你还有什么理由留在小镇上。”
玛薇丝淡淡道：“我说过，一定会等到疫苗的合成。”
亚当斯沉默了片刻，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低声道：“玛薇丝，人类不需要这样的疫苗。这个星球资源匮乏，已无法容纳第二种智慧生物，但凡非我族类者，必须被消灭。玛薇丝，我相信以你的智慧，能明白我的立场。”
玛薇丝点了点头：“我明白，但这不是人类的立场，而只是你的。”
亚当斯叹了口气：“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个问题。但你必须明白，摧毁小镇的指令，将在三分钟后被执行。这是你同意过的、公爵会议的立场。”
玛薇丝：“我明白。”
亚当斯看着屏幕，缓缓摇了摇头：“玛薇丝，这一次我打电话来，不是想来劝你撤离。我知道你是一个固执的人，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我只是来告诉你，你的葬礼应急方案已经启动。明天临晨，我会亲自操持这场国葬。”
玛薇丝淡淡道：“多谢。”
“还有不到三分钟。”亚当斯叹了口气，嘴角挑起一缕讥嘲的笑：“导弹按钮我已经交给了富兰·克林公爵。”
他轻轻靠在扶椅上，目光中有夸张的忧伤：“你知道的，我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怕到最后关头会下不了手……哦，对了，我还记得我的承诺，会亲自为你倒计时的。”
“多谢。”
亚当斯将目光移向墙上的女王画像，轻轻叹息：“多么感人的故事。为了一群非人非兽的生物，女王陛下亲赴险地，陪伴在一个小姑娘身边，直到最后一刻……六十亿人民会为你真诚哀悼的。”他话锋一转：“不过，我却忍不住恨你。”
“——因为，几十秒之后，我就会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为你心碎的人。”
他语气中的伤感极为深情，富有莫名的感染力，却反而因此显得戏谑，就像爱情电影中的一句台词。
玛薇丝不动声色：“那可真是遗憾。”
“不。”他仿佛想起了什么，微笑道：“或许，你已经这样做了。You always break my heart（你总是弄碎我的心），十九年来一直如此。”
他轻轻向富兰·克林挥手示意，倒计时器瞬时变成红色。
“十。”
“九。”
“八。”
……
合成器缓缓打开。
伯克南的脸色，刹那间变成灰白：“怎么可能？疫苗？疫苗在哪里？”
合成器中，没有疫苗。托盘中只有一枚小小的、白色的石子。
伯克南几乎疯狂般地砸向合成器：“疫苗呢？疫苗在哪里？”
这样的结果，几乎击溃了这位医学天才。
没有疫苗，那枚小小的石子，是一位Seven，对一个小女孩的最真诚的爱。是这份爱，让她免于一切伤害的侵袭。
也许，那才是真正的，能克制病毒的疫苗。
“五。”
“四。”
“三。”
“二。”
“一……”
这个“一”字还没有说完，亚当斯无可奈何地停止计数，摊开了双手：“好吧，玛薇丝，你赢了……”脸色却突然一变。
他猛然回头，怒视着富兰·克林：“你做了什么？”
富兰·克林缓缓将手指从红色按钮上挪开：“公爵阁下，我已执行了你的命令。”
亚当斯猛然一掌拍在操控台上：“放肆！我还没有说fire（发射）！”
富兰·克林摇了摇头：“公爵大人，我懂得的。请您放心，在世人的眼中，您永远没有说出fire，而是我擅自释放了导弹。误杀女王的罪责，将由我承担。公爵阁下，十九年来，我一直知道您真正的心意——除掉她。我亦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它实现。即便公爵会议因此判我死刑，我也在所不惜。”
亚当斯的脸色阴沉到了极致：“是的，你懂得的。”
渐渐地，他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原来，你要的是死刑。你一定会得到它！”
富兰·克林也禁不住一凛。十九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亚当斯脸上出现这样的怒容。那张如十九年前荧幕上一般光彩照人的脸，竟完全被阴冷的杀意占据。
亚当斯不再看他，回头在操纵台上按下几个按键。但飞行线路已锁死，哪怕他的最高级别授权，也已无法更改导弹的轨迹。
导弹从发出到降临小镇，仅仅只有六十秒的时间。
一道诡异的火光，划破了沉寂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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