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溯惊喜，旁人不能，但娘娘是无论何时都能进的，看到娘娘来，他很高兴，今日又是这样的日子，有娘娘陪在陛下身边最是好的了，他恭敬道：“娘娘自然可以进去。”
窈窈点了点头，接了花叙手中的食盒，吩咐几句便入了殿。
殿中只一盏昏黄的灯，陆衡静坐于案前，闻声看去，却是穿着素白长裙的窈窈，她的脸冻得红扑扑的。
“我……”窈窈站立，有些支吾，“可以进来吗？”
陆衡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许久后，他收回视线：“可以。”
窈窈在陆衡左手边坐下，陆衡也没用早膳，就是一日未吃东西了。她道：“陛下没有用午膳，也没有用晚膳。”
陆衡微垂眸：“朕不饿。”
窈窈将食盒打开，慢慢道：“两熟鱼、炙鹿肉、银鱼蛋羹、梅花汤饼，还有蜜煎金橘，陛下用一些吧。”
都是陆衡喜欢的，窈窈记得，两熟鱼也是恭顺皇后非常喜欢的一道菜。
陆衡默了默，道：“朕没有胃口。”
窈窈没听，盛了小半碗冒着热气的梅花汤饼：“这么冷的天，吃些东西，身子才会暖和。”
陆衡偏过头：“朕不冷。”
窈窈端着汤碗，起身坐到陆衡右手边，将汤碗递到陆衡面前：“你看起来很冷。”
陆衡没有接汤碗，他再次道：“朕不冷。”
窈窈看着陆衡沉默，她踏进坤怡宫便觉一股寒意袭上身，他穿得这般单薄，面上冻得没有一点血色，他还不吃东西，怎么可能不冷，他是心里难受。
灯芯啪地爆开一朵灯花，除此外，殿内再没有旁的声音，陆衡半阖着眸静坐，如笼霜雪，质清而冷。
窈窈轻舀着汤饼，汤饼带着梅与檀的清香，她再次道：“你吃一些吧。”
“为什么？”陆衡终于再次开口。
窈窈顿了片刻：“什么？”
陆衡将窈窈手中的碗接下，放到一旁：“今日为何要哄朕。”
窈窈一怔，没想到陆衡会这么问。
陆衡抬眸，道：“是皇祖母让你过来的？”
窈窈愣了半晌，最后回道：“是。”
不是，是她自己来的。
陆衡眸色黯了几分，冷了声：“你可以回去了。”
窈窈坐着没动，问道：“陛下不回清心殿吗？”
陆衡看她一眼，慢慢收回视线：“朕宿在哪儿都一样。”
是要留在坤怡宫吗？窈窈呆坐许久起了身。陆衡长睫微微垂下，没有去看窈窈，只听她极轻的步子慢慢远了。
陆衡阖眸，按着太阳穴，一股子气冲上头。
不知过了多久，殿门又被轻轻推开，陆衡蹙眉看去，却是窈窈抱着件狐裘大氅回来了，身后跟着好些宫人。
“我还能进来吗？”窈窈没有直接入殿。
陆衡看着窈窈，未置可否。
默许便是允许，窈窈吩咐宫人几句，抱着大氅至陆衡身旁。
窈窈让宫人备了两个炭炉，宫人支上架与锅子，又将桌上放着的半凉的膳食放到锅子隔层上头热着，做罢这些，宫人行礼退下。
坤怡宫久未住人，殿内没有烧地龙，烧上两个炭炉，暖和了不少。
窈窈为陆衡穿大氅，两人都不说话，倒是像夫妻了。
陆衡反手攥住窈窈的手。
窈窈一滞，他的手很冷。
陆衡的声音很低：“皇祖母又让你过来了？”
窈窈默认了这句话。她知道她不能做什么，但陆衡若是一人在这儿，可能会在案前坐着冻上一夜，他这几夜都没怎么合过眼，又不吃又冻着，即便是铁打的也扛不住。
陆衡不再以奇怪的语气说着生气的话，他沉默看着窈窈，许久后，他闭眸低头轻轻抵靠在窈窈肩上，身子极不明显的发着颤。
*
冬月初二，顺京城迎来今岁第一场雪。
陆衡率群臣去往栖山猎场，他并没有带窈窈参加今岁的冬狩，且下了命令，不允窈窈出宫。窈窈不免觉得奇怪，平日也没准许她出宫，何必再多吩咐一句。
不知是怕窈窈闷着还是因旁的，太皇太后让窈窈暂住在寿安宫。窈窈在太皇太后与明华面前时，大都时候是有些拘谨的，坐的端正，说话的声音也轻许多。
明华落了一子，笑道：“阿渺的棋艺真是半点没长进。”
太皇太后蹙眉看着棋局好一会儿，才落了子，因落了下风，她有些郁闷：“你这老东西，真真半点不让哀家。”
明华哧哧笑了一声，又迫一子：“让着有什么趣儿。”
窈窈嘴角噙着笑，坐在一旁煮茶。
明华那日在清心殿见到洛文义后，不知怎的，潜意识里就对窈窈越发温和了，她问道：“锦丫头，可会骑射？”大周尚武，女子习武者颇多，而帝王冬狩，是会带妃嫔前往的，陆衡此次不带俞锦去栖山猎场，是有原因的。
“先前同叔叔学过一些。”窈窈回道，这个叔叔自是洛齐，很多东西她都学过，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洛齐。
洛齐爱好广泛，喜欢尝试新的东西，总叫窈窈与小安一同，小安身体不好，大多时候都是她与叔叔，只不过，在大周的几年，她是压根没碰过这些东西。
明华有些意外，道：“锦丫头，你还有叔叔？”
说得太顺口了，倒没太注意，窈窈解释：“已离世多年。”
明华柔了声，宽慰：“勿多挂念，他见着你如今过得安好，想必也是欣慰。”想起俞锦孤苦没有父母，她也不免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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