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嘴动了动，楚怜会读唇语，但因为光线的原因，没能捕捉到那句话。
这时，他向前迈一步，走进了那一小块被光照亮的区域。
忽然，楚怜就对上了那双眼睛。
那一瞬间，他的心脏剧烈的抽痛。像是有一道闪电，洞穿了他的左胸膛。
他的表情没有变化，眼中却微微泄出了惊愕。
下一秒，他听到另一个人的脚步声。
这一回，他提前听到了，并没有像刚才一样，在眼前的男人转过拐角前，只是有一种感觉。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眼前的人，此时男人已直起身，仿佛从来没受过伤，但楚怜看的出来，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这个时候，他应该做的，是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然后离开。
楚怜却一步步的走了上前，一边走一边抽出了插在口袋里的手，与男人擦肩而过。
另一条走廊里的战斗发生的迅速而安静，不一会儿，楚怜走回来，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问：“走吗？”
两人离开时，那一条走廊上，已经不见尸体。
楚怜把车开到秘密居所的附近，两人下车步行。
男人的衣服很单薄，左肩上还浸透了血。楚怜脱下自己的西服外套，递给他。
男人抬眼看他，半晌，接了过去。
楚怜银灰色的西装比看上去的要保暖，上面附着淡淡的香水的气息。
男人把它披在肩上，不是不想穿，只是两人的身材有异，楚怜的尺寸并不适合男人。
秘密居所的外面，建了很多防护。这是这个年代的特色，人们活得越来越小心，有些人，一辈子大部分时间都生活在地下，没怎么见过阳光。
长时间在外面行走，普通人的身体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
楚怜用指纹开锁，走进玄关，开灯，暴露出有些凌乱的房间。
玄关处几双鞋子混乱的摆着，楚怜从一旁的鞋柜里拿出还未拆封的黑色拖鞋，拆开包装袋，放在那人脚旁：“可能有些不合尺寸，凑合着穿吧。”
说完，他直起身，走进房间内，一边走一边单手解开领带，甩在一旁的沙发上。
他穿过客厅，走向书房。依照记忆，打开了通往地下室的门，这里的锁比外面的高级一点，楚怜扫描眼球，显示器上亮起了绿灯，他率先走了进去，男人跟在他身后。
沿着楼梯，两人来到了地下室，这里和一层的风格截然不同。东西很少，房间左上角摆放着一个木制书柜，透过玻璃可以看见里面一本本纸质书。右下角是一张简单的餐桌，桌前摆放着一把椅子。
楚怜在椅子上坐下，打量着站在一旁的男人。
男人很高，微微仰头，就能看到书柜的顶端。此时，他站在书柜前，神色平静的注视着里面的一本本书：“这些都是你收集的？”他随意的问道。
楚怜看着他的侧脸：“对。”
男人转过身来，面对着他，面孔暴露在灯光下。
那并不是如楚怜想象的一样、多英俊的一张脸。
每一个部位，都长得还可以，拼组起来，却只能算普通。
楚怜莫名觉得，这不是这个人本来的样子。
男人的目光移了移，落在了一旁染了血的西装上。西装左肩的地方，晕染开了一片深色的印记。“抱歉，”男人温和的道，“弄脏了你的衣服。”
楚怜没有说话，上前把西装翻了一面，取出别在袋口的玫瑰，那朵玫瑰竟然在打斗时都没有掉，此时依然鲜艳。
楚怜抚摸了一下花瓣，黑色的眼睛里闪过爱怜，他用指尖转了转绿色的花茎，想了想，把玫瑰放在了桌上的烟灰缸里。
这期间，男人一直沉默的看着他。看上去温和而没有存在感的一个人，目光却有些逼人。
楚怜转过脸，对上他的视线。
男人的眼神冷淡，像打量着多年未见、已面目全非的故人。
楚怜指了指他的肩膀，问：“不用处理一下吗？”
男人移开视线，在一旁的单人黑皮沙发上坐下，眼皮困倦似的搭着：“已经愈合了。”
楚怜突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沉默，如鲠在喉，他的心脏一直隐隐的痛，像是想要对他说话，又开不了口。
似乎过了很久，楚怜突然低低的道：“我们是不是见过？”
男人掀起眼皮，看到他坐在单人椅子上，坐姿挺直，手肘撑着桌面，下颌靠在右手背上。他目光低垂，神色模糊不清。
没有等到男人的回答，楚怜也不在乎，因为他已经知道了答案。他轻笑了一声，很笃定：“我把你忘了。”
男人的目光骤然一凝，一时间，空气里的压迫感近乎有了实体，楚怜嘴角带笑，宛如轻佻的浪子，他那双陌生的黑色眼睛抬起来，紧盯着沙发上的男人。
那双眼睛里，曾经有过许多情绪，审视、崇拜、渴求、哀伤、失落、绝望……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像只存在于记录中的、未曾被污染过的晴空。
兜兜转转，失去了这么多的他们，再次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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