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见不得裴潜身上的血污,催促他去洗澡。他有一点小洁癖,但一般都不作用在别人身上,今天是个意外。
裴潜进去前,楚怜漫不经心的问他:“怎么称呼你?”
裴潜回过头,眸色深沉,想了想说:“安德。”
楚怜点点头,指指自己:“凯特。”
水声在室内响起,楚怜垂着眼听了一会儿,起身,走到书柜前。
这个年代,纸质书已经很少。楚怜每次出任务都会顺手带回几本,不知不觉间,就攒了一书柜。
他的目光扫到最上层靠左侧的一本书的书脊:“安德的游戏”。上面用黑蓝色的字体印着。
楚怜抿了抿唇,从书柜下的木抽屉里翻出一只银制的打火机和一包上了年头的烟。烟盒上的字不知是被什么淋过,变得模糊不清。
楚怜抽出一支烟,滑动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
熟悉又有些刺鼻的味道在客厅里弥漫开来。
裴潜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就看到楚怜站在书柜前,他的站姿看上去随意,背却挺得笔直,左手松松的夹着一支烟,目光落在书架上。
薄薄的烟雾中,是他若隐若现的容颜。
年少时,他就有种雌雄莫辨的美。多年未见,他身姿愈发挺拔,面孔显出棱角,俊美却不再阴柔。
此时,剑眉浅浅的蹙着,似是陷入了沉思。
自重逢来,裴潜第一次认真的观察他,得出结论:他的确长大了。
虽然眼睛的颜色变了,头发也由卷发变成了直发,但裴潜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他曾经手握着手教他写字,也曾将他一次次击倒在地上,他用指尖丈量过他每一寸肌肤,在他能够快速愈合的身体上留下过难以褪去的痕迹……那些痕迹肯定都消失了,裴潜却还记得。
他曾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最开始出任务时,因为楚怜的长相,裴潜知道他很适合“诱敌”,就半试探的让他担当了这个角色,后来,相处久了,渐渐却不让了,甚至上头有命令下来,还会推脱一番。
那不多的几次“诱敌”,楚怜完成的很好。
他像是有这方面的天赋。
十四岁的楚怜,会四国语言和很多种方言,具有刻在骨子里的战斗本能,还很听话……除了没觉醒异能,几乎完美。
唯一的缺陷,就是他字写得真的很烂。
裴潜想起这件事,久违的想露出微笑。
他对楚怜,尚存一丝心底的柔软。
楚怜回头就看见裴潜注视着自己,他扫了一眼裴潜上下,动了动左手:“不介意吧?”
裴潜没有回答,缓步上前,右手极其自然的夺走了楚怜夹在指间的烟,轻轻的吸了一口,两片薄唇就覆在楚怜刚刚碰过的地方。
楚怜愣住,眼睛瞪大,黑色的眼珠显得有些假。
裴潜的动作并不快,甚至称得上慢条斯理,他却下意识的没有拒绝。
眉目普通英俊的男人将一口烟缓缓的吐在他脸上,声音里带点笑意:“不要皱眉。”
楚怜下意识的松开了眉头,反应过来,陷入了沉默。
裴潜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他背靠黑色的沙发背,身上穿着白色的浴袍,腰间的带子松松垮垮的系着,眉目间显出一丝慵懒。
楚怜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说:“你可以命令我。”
裴潜掀起眼皮,黑色的眼睛打量他片刻,笑了:“我很好奇……你一直都这么说话的吗?”
楚怜有些不解:“你是指?”
裴潜道:“这么直接。”
楚怜闻言微笑,笑容中尚存一分未散的天真:“我不擅长说谎,尤其对你们这些聪明人。所以总是说真话。”
裴潜不置可否,回想起往事,正是因为这份真诚,他曾经信了楚怜。
楚怜可能真的算不上聪明人,但却是最会保全自己的。
他曾对裴潜说:“如果不是觉醒了异能,我可能不会和您走到一起。”
那时裴潜只是安慰般笑笑,其实他知道,他和楚怜不是一路人。
看上去温和善忍耐的裴潜却始终压抑不住内心对自由的渴求,作战时总是显得激进、不顾一切的楚怜却偏于安稳。
没有对错之分,只是不同路罢了。
裴潜心中存着一个疑惑,可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需要解答。
有人说过裴潜的心是冷的。
裴潜注视着楚怜,穿越了二十年的时光,这二十年里,很多他们曾经认识、交往的人都死了。如今,他们可以说是身后什么也没有,除了回忆。而楚怜,把那些都忘了。
其实,楚怜的平静,何尝不是另一种冷漠。
楚怜感受着裴潜目光的变化,突然觉得他离自己很远。
某种意义上,他是个没有过去的人。除了偶尔会抽痛的心脏,再没有什么,能牵动起他对过去的回忆。
如果不是遇到这个男人,或许楚怜就这么一辈子,都不会想要去寻找。
楚怜在裴潜的沙发边坐下,地上没有铺地毯,他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感受到地面的冷硬。他仰起头,细细的看着裴潜,一寸、一寸,用目光寻找熟悉的痕迹。
裴潜任由他打量。
良久,楚怜忽然开口:“这不是你本来的脸吧?”说着,他伸出右手,在空中虚点了一下裴潜的面容。
裴潜的呼吸平稳而轻缓,他垂眸,目光落在楚怜黑色的眼睛上:“你也和过去有些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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