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们都有秘密，不是吗？”一说出来，两人便陷入了沉默。这沉默昭示着他们之间的鸿沟，或许不仅仅因为时间和楚怜丢失的记忆。
楚怜收拾好餐桌上凌乱的东西，但没管更乱的客厅。
他甩干净手上的水，想起裴潜刚才说的话：“一会儿我的一个同伴可能会来，也是老朋友了，可以拜托你去接一下吗？”
老朋友。
他也记不得。
这种别人知道你，你却不知道别人的感觉真不好。
正在这时，有人按照裴潜提过的节奏敲了敲门，楚怜凝神细听，片刻，朝门口走去。
他的手搭在门把手上，眼眸微垂，遮住了其中的神色。
开门的一瞬间，一缕阳光钻入阴暗的室内，楚怜抬眸的时候正对阳光，好像愣了一瞬。
与此同时，他忽然伸手，扼住了来人的手掌，轻轻一扭。
一只手无声又迅速的探向楚怜的颈部，那里露出一块苍白的皮肤，好像久未见光的吸血鬼。
楚怜微微一侧头，手指一松，那人趁机抽出手，短短的几秒钟内伤势已恢复，两人无声的缠斗起来。
楚怜渐渐占了上风，正当他的指尖差一点就能接触到来人的脖颈时，眼前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光，像是被镜面反射的阳光。
那一瞬间，楚怜生出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周围并没有障碍，他却像被什么禁锢住了，身体不能运动自如。
楚怜无端的厌恶这种感觉。
心脏剧烈的抽痛，他瞳孔一缩，从很近的地方，传来了玻璃碎裂的声音。
“咔嚓”。
楚怜下意识的伸手，手指掐住来人的脖子，他垂眼，对上了一双惊愕的眸子，来人的个头稍矮于他，此时微微仰头，一只手上还拿着一面碎裂的镜子。
楚怜撇了一眼那镜子，挑眉：“异能？”
来人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他脸上，像是在寻找什么熟悉的痕迹，最终落在他眼睛附近：“你是……凯特？”
楚怜松开手，退后一步站进了门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进来聊。”
沈维钧看着楚怜的背影，意识到这个人已经不记得他了。一种可能，是他自然而然的忘记了；另一种可能，他的记忆出了问题。
二十多年过去了，觉醒者虽然在肉体方面减缓了衰老，但记忆并不会停止流逝。
沈维钧对楚怜的印象也只剩下很浅的一层：冰蓝色的眼睛、精致的外貌和裴潜最得意的学生。
裴潜自己说过：“小怜是我最好的学生。”
裴潜担任过很多“新生”的“教官”，正儿八经指导过的人却只有一个。
沈维钧至今不知道楚怜的真名，只猜他名字中有一个“连”字。他们彼此之间常常以代号称呼，楚怜的代号是“Kate”，翻译为中文就是“凯特”。
除任务以外的时间，只有裴潜一个人唤他“小怜”。
他们之间的关系，远比一般的学生和老师要来得复杂。
沈维钧看得出来，却没有想要深究。
自从认识裴潜以来，他没有见过那个男人不从容的时候。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他信任裴潜超过信任自己。
裴潜离开基地时没有带走楚怜，他以为那就是结束了。
再多的纠结与怨怼，也会被抛在脑后。裴潜只会向前看，作为他们的领导者。
再次见到楚怜，像是梦回故地。
梦醒只是一瞬，他在清醒的那一刻意识到，他们早已不是活在过去里的人。
沈维钧保持着警惕，直到看见靠坐在沙发上的裴潜。
这个男人有一种神奇的能力，能使周围的环境一瞬间静下来。
楚怜将他带进了地下室，没有停留在乱糟糟的一层。
他示意沈维钧坐在餐桌前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沈维钧摇摇头拒绝了，转头对裴潜说：“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
裴潜看向沈维钧，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沈维钧的脸色一变，下意识的用余光扫了一眼楚怜。
楚怜也没有坐在椅子上，他抱臂靠在墙边，眼眸微垂，像是睡着了。
这个熟悉的场景又促使沈维钧想起了一些过去的片段。
还在基地里的时候，他去找裴潜的次数很少，每次都有恰当的理由。
有一次，他以商谈合作任务的名义敲响裴潜的门。他站着和裴潜说话，裴潜坐在沙发上，楚怜抱臂靠在裴潜身后的墙上，垂眸假寐。
后来，他才知道，那天两人刚刚结束一个任务，裴潜据说在任务里久违的受伤了。
楚怜就这么呆在他身后。
不为什么，可能是担心他，也可能只是想和他多说几句话。
楚怜对裴潜很执着。
那时沈维钧就知道。
裴潜的心思他看不穿，但彼时，他还是有点期望少年心事能够圆满。
沈维钧走了一下神，裴潜注意到了，他笑了笑，岔开话题：“来的路上怎么样？”
沈维钧正色：“有几个跟踪的人，但不多，都被我甩掉了。”他想了想，眼中流露出一丝犹豫，“最近各个组织间内斗频繁，他们可能没空管我。至于你……”说到这里他看向裴潜：“他们想要你的能力，也不迟这一时。”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听说裴潜死了，众人以为他终究是落入了某个组织的手中，一时之间也腾不出手，才暂时放下了对他的追踪。
裴潜的能力虽然有一定的价值，但并没有大到能够左右局势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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