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做完课间操，回教室的时候楚曦晨听到几个女孩子凑在一起聊天，隐隐听到越清的名字。走过几个人，诸如“真的吗”此类的话语不断飘进耳朵里，楚曦晨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眼神悄悄地转向对面的年级组办公室。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一朵金灿灿的脑袋极度显眼地扎进眼里，楚曦晨眨了眨眼，果真是染了金发的越清，他本来就生得高鼻梁大眼睛，染完发就更像临世的阿波罗太阳神，英俊地叫人不敢正视。
俊则俊矣，被教导主任点着鼻子数落就不大英俊了。
“越清又干什么了啊？”同桌白木好奇地问前排女生，楚曦晨在心中默默感谢他。
女生说：“啊？不知道哎，听说是在校内斗殴，和林戚他们几个人把他们年级第一给打了，秃头这下还不疯，年级第一可是重点大学的乖苗苗。”
秃头是教导主任，也是高三的年级主任，平时在学校里游荡惯了，见人就抓见违法乱纪就喊，因脑门上比别的老师都更光滑铮亮的头皮被大家赋予外号“秃头”。
林戚也是一中出了名的校霸，他们那一帮人几乎天天正事不干，出了什么坏事就必须榜上有名。楚曦晨耳边不时飘来两句秃头声如洪钟的教训，什么不学无术屡教不改本性难移朽木不可雕，听得他轻轻地皱起了眉，笔尖戳的纸险些喘不过气来。
“什么？！”“去找！”“证人？？”
突然，对面的争论声大了起来，楚曦晨心中一紧，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五分钟后，带着厚黑框眼镜的班主任敲了敲门板，不带一丝感情地说：“楚曦晨出来一下。”
楚曦晨跟着班主任走进对面的办公室，用皮肤都能感受到焦灼的气氛，他鲜少见过老师脸上严肃又不耐烦的神色，紧张令心脏速度都快了些。
“楚曦晨。”秃头到底对优等生语气缓和，他看着这个常年拿高一榜首的学生，厉声问：“越清说他昨天中午和你在一起，你不要有任何害怕，原原本本，诚实地说，这是不是真的？”
楚曦晨视线里有越清黑色夹荧光黄的球鞋，他试着抬起下巴，与越清极度不耐的脸对上视线。越清明显一愣，眸色像不经意撞入四月春风怀中的一抹冰雪，迟疑地化开了。
顶着几个老师审视的眼刀，楚曦晨说：“是真的，在图书馆。”
黄昏时，放学铃声在鸦雀散尽的学校枫树林里回荡，几个晚归学生嬉闹的声音隐约可闻。楚曦晨在桌边收拾要带回家的书本作业。洪启从教室最后一排走到他身边。
“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越清？”洪启问，居高临下的眼神和语气都让人不舒服。
奥林匹克数学，高中化学，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十校联考合卷……拿起最后一本书的时候，书页散落，一片亮眼的粉红意料之外地摔到桌面上。
楚曦晨伸手去拿，冷淡道：“就那样认识了。”
洪启迅速按住那封信，动静很大地发出“啪”地一下，像扇了桌面一巴掌，他把信封拿在手上打量，咬着牙渐渐眼里迸发出怒火，对楚曦晨的态度很不满意：“我早上等你你故意不出门，宁愿迟到都不愿意跟我一起来学校。现在还敢收这种恶心的东西，楚曦晨，你做人能不能要点脸？！”
这种前言不搭后语的逻辑令楚曦晨感到奇怪，他气从小一起长大的洪启面目全非，也讨厌洪启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人。再说信是别人给他的，他凭什么说恶心？！楚曦晨抬头怒道：“我只说一遍，还给我！”
“你就这么想要？你越是想要我越不让你如愿以偿！”洪启也不知道发什么疯，居然扯着信封用力一撕，纸做的信封轻而易举地被他撕开，瞬间一封信就变成了一堆废纸片。洪启把垃圾丢在地上，恶狠狠地瞪了楚曦晨一眼，踢开挪出座位挡他路的凳子，哐当砰咚地走了。
楚曦晨在原地咬着唇生闷气，脑子里乱哄哄一团浆糊，他太少被愤怒支配，差点连站都站不稳。直到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楚曦晨？”
他猛地回神，被越清那头耀眼的金发攫住注意力，说话的时候还没泄完那点火气，很像骂人：“越清！”
越清愣了一下，接着笑了，楚曦晨顺理成章地发现他有一侧酒窝，笑时很深地陷下去。越清早就在楚曦晨前桌上坐了好一会儿，他说：“生什么气呢，刚刚看见那大黑熊蹿出去了，他又欺负你了？”
楚曦晨没回答，因为觉得越清的语气很玩味，好像在看什么笑话一样。他想，混蛋果然是混蛋，不知道感恩就算了，还看他笑话。
越清的半边都淋上了金黄的阳光，他的发色如他这个人一眼张扬夺目，他是很适合亮色的人。又或者说，长得美的人适合所有的颜色。他这时才注意到地面上的纸屑，思考两秒钟后他蹲下去，捡了一片放在指尖端详。
“是情书啊。”他说，整个人都不真实，声音也好听到像在做梦，楚曦晨看着他，他的酒窝也盛着玩世不恭，念道：“你是清晨的光……爱你，千千万万遍？。”
楚曦晨垂下眼，手里拿着书包，说：“别念了。”
越清听出一点哽咽的味道，他随手把浅蓝的信纸碎片扬在空中，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好难过的，楚曦晨，你要是喜欢收情书，老子过两天给你送一盒。”
楚曦晨：“？”
他把地面清理扫干净之后，和越清并肩往校门的方向走，越清是住校生，要立刻分道扬镳。
越清说：“林戚他们谢谢你帮忙作证，要请你吃饭，你周末来简月吧。”
楚曦晨看着远处的站台，极度担心自己坐不上车，点着头说：“好。”
他才走了几步，手机一震，收到越清发的微信：“我忘记说了，你记得带书，我们补课也在那里。”
楚曦晨觉得这人简直太怪了，明明还没两米远的距离，偏要发微信。他转身，大声说：“我知道了！”
越清在路灯的光下笑得竟然很温柔，很酷地比了个OK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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