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钟瑜大约每晚九点就要回家，但今天下午迷上一本书，还差一点看完，就多留了一会儿，又怕盛南昭催促，便去找一个安静的角落。
一楼有个靠近吧台的小房间，平时用来放些酒箱，但隔音效果很好，适合看书，钟瑜就拿着书坐了下来。
门外喧闹嘈杂，门内又是另一片天地。
盛南昭一回来就直奔四楼，往桌前一坐。他这些天也不干别的，就盯着这些屏幕，捉风捕影，但都没瞧见钟成军在哪儿。
一边冲澡一边思考，思考深入了，冲了个烫水澡，烫他一激灵，还以为自己要秃噜皮了。搭着浴巾擦头发，阔步踏进屋里，眼神锁在屏幕上，一块一块地看，后悔当年没多安几个。
一楼多是卡座，人密集，不好办事，二楼隔间，三楼包厢有推门。盛南昭主要看两个门口和三楼。
正想着，后门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便是钟成军，盛南昭立刻敲了脑子里的警钟，给向池发了条消息，继续等。
钟成军和那人果然上了三楼，进了其中一个包厢，有说有笑，也不知谈些什么。
半晌，包厢内又进来两人，这两人走的是正门，随后又来两人，一共聚了六人，盛南昭手心都开始冒汗。
包厢门被关上了，他记下包厢号码，派遣Levi亲自给六个人上酒，托盘的插花装饰里埋有微型摄像机。
“嚯，还挺阔。”盛南昭看清那一行人点的洋酒，一边生闷气一边难受，钟成军吸毒的事，钟瑜并不知情。
他不打算让钟瑜知道这些，那透亮的眸子如此干净，他不愿里头再掺上任何肮脏。
盛南昭把包厢里的画面连到向池的手机上，把位置发给他。另一边封了酒吧的门，不让出不让进，若要叫嚣，先让老板打一顿过过瘾。
向池带着三个人从酒吧后门进去，穿着便服，手里也像模像样地端着酒，进了钟成军所在包厢的隔壁。
酒吧里一向有很多脏事发生，大多数的老板要么发现不了，要么不愿多管闲事，就会滋生事端，也容易让人放松警惕。
但盛南昭还就是要管一管，为了好听的名头，为了正正风气，为了他的事业，为了……他那点不为人知的私情。
向池这里一边佯装闹腾，一边看着隔壁包厢的画面。他也不是专业缉毒的，这些人也不是真正有威胁的贩毒者。
可这东西像沙漠里的灌木，看似矮小，实则在看不见的地方都有着庞大的根系，都环环相扣着，盛南昭和他，也只是触及浅层，不敢深挖。
直至有人开始动作，向池朝另三人使个眼色，齐齐点头，伺机而动。
推门装作要送果盘，拐角处有两人略显提防，向池不着痕迹地留意住，身后又跟上一人，将叉子放在盘中，小臂的肌肉上攀着青筋，那两人将手背向身后。
向池收回目光，一句轻声的“动手”伴着迅捷的起身动作，身后三人紧紧跟上，将包厢的推门啪地一关。
向池出手敏捷，藏起的右手上带着黑色的半截手套，抬肘一搡，虎口抵上一人的嘴，逼迫其强行张开，使后脑重重撞墙，向池趁机掏出手铐铐住那人双手，一个方形包裹掉在了地上，被他一脚踩住。
这四个战友逮人都用这同一招，从嘴入手，手劲都极大，是屡试不爽的奇招。先铐住最有嫌疑的两人，钟成军那剩下的四个见了证件就已经吓得走不动路。
四只手被向池紧紧攥着，战友查遍全身搜出毒品装袋，报告没有发现违法枪支及管制刀具。
向池点点头，“走！”
盛南昭松一口气，看着一群人到了一楼，自己也走下去。
酒客见有事发生，纷纷安静下来看热闹，议论声云云，便有人凑上去问盛南昭。他摆摆手，不打算透露，面色阴沉，也再无人敢靠近一步。
向池回头示意了一下，就要把人带走了。盛南昭点点头，忽地瞄见垂头丧气的钟成军，他又顿在那里，暗暗攥紧了拳头。
自打一周前看见那个视频，他心里就一直憋着一股邪气，脑子里就紧绷一根弦。盛南昭看着钟成军离正门越来越近，灼灼的目光几乎要把人刺穿，掌心在手边的木栏杆上用力握两下。
他今天还就是要出这口气了！
大步走过去，一把拎起钟成军衣后的领子，拖人像拖货，另一手打开后门，丢垃圾似的把人丢到门外。
轰隆一声震地，他还听见了自己雷鸣似的心跳。
钟成军卧在地上挣扎，抬头便看到盛南昭凶神恶煞的面孔，高大的身形笼下压抑的阴影，他不知他要做什么，却仍口口声声喊着“救命”，下意识一般，连求饶都忘得一干二净。
盛南昭看着他，几乎作呕。为什么世上竟有如此恶心之人，如此恶心之人，是如何有钟瑜这样的孩子。
为什么钟瑜什么都没做过，却要承担这畜生留下的恶债？为什么钟瑜连想哭的时候都要硬生生忍着，他却能嬉笑着过活？为什么钟瑜和他妈妈要被这猪狗不如的东西那般辱骂？
晚风袭来，助长着烈日般的气焰，盛南昭仍居高临下看着，一把揪起钟成军的领子，狠狠将他撞在墙上。
那平日里总风情万种的双眸里，顷刻间只剩下剜肉的刀子。
手铐叮叮作响，“盛总！您这是做什么——”钟成军双脚离了地，面色如此狰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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