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说，你们莫家的人可都金贵，这是什么史诗级别的小伤口现在还没痊愈？”
开会前，叶不倾拿了会议资料过来，莫望舒额上的纱布尤其醒目。
他上次见证了灾难现场，虽然流着血，可这伤口不至于大半个月还不好......
莫望舒展示了一点抓重点的能力：“都？”
叶不倾：“你弟小时候就是个跟屁虫，总爱磕磕碰碰，爱生病，爱哭，也就只有你有耐心哄他。”
莫望舒：“你想说什么？”
莫飞廉死了以后，除了陆月，也就叶不倾有这个胆子在莫望舒面前提莫飞廉了。
叶不倾本是口不择言惯了，听见莫望舒语气不好，意识到自己失言，但也没太怂，只说：“没什么，你对自家人都这么有耐心？”
这话其实是转到陆月身上了，莫飞廉也带着沾了边儿。
“不是。”莫望舒微微出神，“以后，不要拿逝者开玩笑了。”
叶不倾不依不饶：“唯二还是唯一？”
莫望舒给了他一记冷眼：“不是。”
叶不倾适可而止：“算了算了，当我什么都没问.......对了，中秋打算怎么过？放假吗？组织假期旅游吗？我自愿加班有福利吗？涨工资吗？”
莫望舒摸了摸自己额上的纱布，听着叶不倾絮絮叨叨，边走边说：“开会。”
陆月载着阿修，横穿襄阜市，一路艰险，好不容易才保住了驾照，还有两个人的命。
最后来到了自己住的小区。
周中，该上学的上学，该工作的工作，傍晚以后还算热闹的小区，这会儿比较安静。
刹车声在略为空荡的地方尤甚尖锐，阿修着实被吓到失语，跟着陆月走到十七楼声儿都没吭。
眼看陆月要推门进去，阿修突然叫住他：“等等，你不会是要把我卖了吧？”
说出一句话以后，阿修心里就舒坦多了，绷紧的神经也舒缓了。
“没人要的。”陆月拿钥匙旋开门。
阿修好奇：“我说你有拿到驾驶证吗？”
“有。”陆月还随身携带了，掏出来给他看。
阿修震惊：“你居然也能拿到驾驶证！！”
陆月打开门请人进来：“我考试的时候，那辆车的灵敏度不高，混过去了。”
希望和之前无数次推开门一样，可以看见他妈。
这么些天，在莫望舒那闹，虽然鲜少提到他妈，但是担心一直有，心里总是不踏实。
角落里的钢琴岳露每天都会擦，现如今已有了一层薄薄的灰。
陆月是经历过太多次失望，因而也没多大感受。
阿修不知道这是哪儿，没觉察到陆月神情的微变，只继续问：“那你拿证后没有多练练手吗？”
“这年头，拿驾驶证的人可比有车的人多。”陆月每个门都打开看了看。
阿修点头：“莫望舒？”
“他会送，我会要吗？”陆月知道他想问什么，见人还站着，便说，“你随便坐坐。”
陆月打开冰箱，只有几罐酒还能将就拿来待客。
阿修做了个拒绝的手势，环顾这个还算干净整洁的小空间，问：“这是？”
“我家。”
阿修一惊一愣：“莫望舒知道吗？”
陆月洗了抹布出来擦桌子：“知道，他之前来过。”
阿修：“我的意思是.......”
莫望舒知道你对“家”的定义吗？
陆月见他欲言又止，停下手上的动作：“你想说什么？”
阿修想了想，干涉别人家事不好，见陆月神情严肃认真，不想影响两人的心情，便半开玩笑说：“我觉得你有时候和莫望舒很像，嗯，”阿修摸了摸下巴，“今天在后花园，你们两个不说话的时候都像雕塑，说话的时候，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有时也挺像.......”
“......我只是在找话题而已......没话找话......”
说完，阿修笑了笑。
陆月见他笑得纯良，求生欲倒是挺强，自己又不会吃人。
“那你说，是我像他，还是他像我？”陆月找来两个杯子，开了一瓶酒。
阿修有意回避：“不是说请我吃饭吗？去哪吃？这儿？”
“嗯，”陆月点头，“我点了外卖。”
阿修：“......”
“需要追加什么吗？骑手还没赶到商家那儿，还来得及。”陆月把手机拿给他。
阿修抱着怀疑的态度拿来一看，这是提前预定的，应该在“爬山”之前，时间精准到分钟，还有半个小时才配送。
“你，你早就知道我们要出来？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回家的？”
“跟你没关系。”陆月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我原本就打算回来一趟，下单付款用的是别人的账户，算是提前预告和通知了。”
陆月没说，阿修也知道这个“别人”是谁。
正正经经说话交流不好吗？
阿修也是觉得稀奇，因为见过别的奇葩，所以这两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又因为疑似感情不好，故而没有秀恩爱虐单身狗，他也就感恩戴德、谢天谢地了。
其实陆月和莫望舒结婚以后，原本面对面交流的机会就不多，莫望舒一夜之间变了内里，只剩下外表这副酷似的空壳，还有时不时流露出来一些神似的信息。
新手机上的微信基本上是用来下达“病危通知”的，两个人都很为对方“着想”一般没有交换电话号码。
陆月把新手机拿到手里的时候，“互加微信”的操作，已经属于“系统默认、装机必备”。
旧手机上面的短信交流都是五年前的，通话记录也是五年前的。
最后一条短信是：你在哪儿？我过去接你。
最后一通电话是上面这条短信没有得到回复才打过来的，也只有一句不完整的话：“过来把字签了......”
陆月每隔一段时间会给旧手机冲冲电，没事儿翻翻一些过往，提醒自己的同时，告诉自己，一定要挺下去。
也许有一天，那段专属铃声会响起，熟悉的短信提示音也会连成一段音乐。
人总是会不断地成长，变得成熟，可一些“幼稚”的习惯保持下来，久而久之，执着令它变成隐藏在内心深处经久不灭的火苗，不息不止。
人生在世，总要循着一点光亮，哪怕是微乎其微，这样才会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和奋不顾身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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