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洛阳终于体会到了郑崎开家长会时的那种痛苦。
尤其当这个家长还是温里，那痛苦简直是成千上百倍地往上增加。
总之，洛阳现在羞愧得无地自容。
温里也是没想到，自己三十没到，既没成家也没小孩的，先是两三个月前体验了把接送的滋味儿，而今又整装肃容地坐在办公室里，与人民教师面对面，探讨洛阳的学习情况与未来打算。
更让他难以置信的，这个家长他还当得津津有味，俨然把洛阳当成了自家小朋友。
当杨老师提到洛阳的短板时，温里便先朝他看了一眼，直把人看得激灵，造成了威压再说。
又在听到数学这块短板，连全班平均分都没到的时候，温里眼睛一眯，更加凌厉、具有压迫性地盯着那份成绩单。一旁的洛阳没看到，但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想抹一把不存在的冷汗，却不敢动。
最后，杨老师把数学卷子递给温里，洛阳看到上面的叉叉后，觉得自己离凌迟不远了。
借用一下郑崎的话，今日便是他洛阳完蛋之日。
“洛阳同学其实只需要注意数学就好。您也看到了，他的语文和英语成绩都是名列前茅的，完全不用担心。”杨老师像是没察觉到温里的冷气，顾自对洛阳做了番和颜悦色的客观评价，“就是数学差了点，一下子就和别人拉开了差距，语文和英语的优势就不怎么明显了。”
温里翻看着洛阳的卷子，闻言冷不丁说道：“差了点？老师您说得太客气了。”完全不给洛阳留面子。
苦了洛阳，又羞又怕，温里来给他家长会的喜悦也半点没有了，缩手缩脚地站在旁边。
杨老师却仍没什么感觉的，亲切地帮洛阳说话：“这不是还有一年的时间么，洛阳同学很用功了，只要再继续努力，我相信他一定可以的。”
“我觉得您说得太轻松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的角色仿佛调换了一样，杨老师是护崽的家长，温里才是那个直指问题的老师，“他可是连班级平均分都没上，怕是有好长的路要走了。”
“这……”怎么还有不爱听夸奖的家长？杨老师的和蔼有丝丝崩裂，强撑着硬把这场对话给结束了，“您回去可以督促督促洛阳同学，让他定个计划。”
另外，因为温里不是杨老师之前见过的洛阳表哥，并且也发现温里要严厉上许多，考虑到洛阳的状况，特地提醒道：“还有一年，咱得给孩子信心，平时也可以多鼓励鼓励洛阳同学，会有帮助的。”
可惜，温里是有自己思想的大人，完全没听进去。听说可以走了，便立马抓着洛阳向老师道了别。
杨老师在后面看着，又开始思考要不要给洛阳表哥打个电话，预备一下。
这厢温里领着洛阳出了教学楼，等周围空旷下来，便开始边走边教育洛阳。
“……可是数学好难。”洛阳细细地反驳了句，不出意外地，还是被温里听到了。
“难就不学了？”温里说，“总有办法能学好。老师不都说了么，你就差在数学，那说明你智商没问题。为什么就学不好数学？”
这话不知道是在夸还是在贬，洛阳偷偷瘪了瘪嘴，苦恼了半天也想不出回答。
“上课有没有好好听？作业有没有及时订正？”温里问。
洛阳点头，他便又问。
“平时有没有做练习题？”
“有的。”
“做过的有没有都搞懂？”
“……没有。”
好了，找到原因了。温里也逮着地方说了，脸沉下来，“都没搞懂，那做跟没做有什么区别，怎么不问老师？”语毕，温里就发觉自己的错误，洛阳又不是平常学生，怎么可能主动去问。
洛阳倒对这点没什么反应，反而更在意温里前面说的，吞吞吐吐地狡辩：“不是都……我还是有弄懂一点的。”
温里本来还因为自己说错话有些抱歉，现下却差点被气笑，忍无可忍地弹了下小朋友的脑门，故意凶道：“你还好意思说。”
洛阳轻声嗫喏，“真的嘛。”又悄咪咪地去看温里的脸色，直觉他是不生气了。
果不其然，温里冷静下来，也察觉到自己反应太过了，又不是真他家的孩子，他没道理也没必要这么生气。是他失态了。
“你哥没给你请家教或者让你上补习班？”对面有车过来，温里把洛阳拉到自己内侧，顺便让他走在树荫下。
洛阳乖顺地随他动作，边摇头边说，“有的，是我不想。”
这答案温里也想到了，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那你哥……”他本来是想说裴骏也可以亲自上阵，但又想到裴骏有公司要忙，而且水平也不咋地，于是讲一半就顿住了。
洛阳偏头去看温里，神色疑惑又认真。脾气也是真好，即使被他教育了一大通，也没有任何别扭。
温里对上他的眼睛，有句话不知怎么的，就顺口蹦出来了，“你要是不介意，可以来找我，你哥那成绩还不够看。”
“真的嘛！？”洛阳眼睛亮晶晶的，满脸写着兴奋和跃跃欲试。
而说完就后悔的温里，被他这么一看，瞬间变得进退两难，在心里直骂自己说话不过脑还嘴快。
现在好了，自己给自己找了麻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说出帮洛阳补课这种话。温里这么想着，也就没能马上回答，看着便像是在犹豫。
洛阳没得到回应，兴奋劲就消下一大半，怪自己怎么能够给温里添麻烦。他刚想补充说不用，却先听到温里说。
“嗯，真的。”温里别开眼，无所谓地说道，“不过不是免费的，记得让你哥给我工资，一小时一百，不接受还价。”
洛阳听到又兴奋上头，竟然脱口而出：“我有我有，我可以给温里哥工资。”
“……哼。”温里用鼻腔发出声笑，忍不住调侃起洛阳，“用裴骏给你的那点零花？”
洛阳被说得脸红，却固执地看着温里。
温里被他看得不自在，手一伸，去揉他的额发顺便把那令他心慌的视线挡住。
“行了，我会你哥说的。以后，就不只是温里哥了，还要叫温老师，知不知道？”
“嗯，温老师！”
“切，学得倒挺快。”
洛阳被捂着眼睛，嘴角却翘起来，全身上下都浸在欣欢里。
不知为何，温里看着他的笑，心里无端地起了丝慌乱。他故作无事地撤回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步子却不由自主地快了。
洛阳没发觉，依旧兴奋得不行，像只小鹿似的小跑着跟上了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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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有存稿了，要开始隔日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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