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叔~阿朝想去看小妹妹~"
“小叔叔~求求你啦~”
“小叔叔~”
于朝在于谚身边绕过来,绕过去,一会儿捶背一会儿捏脚,服侍得很周到。于谚今日不知又是哪里的毛病犯了,披头散发的不说,还趿拉一双木屐子,摇着一把破葵扇,小侄子跑前跑后他看不见,只咬着一根狗尾巴草靠在大紫薇树下闭目养神。
“小叔叔别装睡”,于朝软的不成来硬的,“你再装睡我把你的眉毛揪下来!”
小毛孩子什么的真讨厌,以后跟阿夜成婚了一定不要生男孩。
“走开。去跟那小子玩。
于谚拿破葵扇拍了一下侄子的脑袋,指着廊下的沐礼:“去找他。让他别读书了。我现在看不得人读书。去把他的书扔了。”
于朝想都没想两手一摊:“我不敢。”
嘁,小怂包。
于府的先生家中有事告了假,中秋后方归,沐礼每天雷打不动地温书,于朝却为了这从天而降的假期欢喜得过了头,把几本书往天上一扔权当庆祝。不料乐极生悲不小心几本书全掉进面盆里湿得彻底,于朝怕被他爹娘痛打,偷偷摸摸把书带到于谚这里来晒干,顺道给小叔叔讲了个小秘密:
“前些天,我在阿娘那里见到小银兔儿她姨母啦!”
于谚坐直了身子,呸一口把狗尾巴草吐出来:“你娘知道我上次带你如果她那里了?”
“我又不傻”,于朝冲他嘟嘴,“咱说话一向算话,你说这事不能告诉阿娘,害得我见到姨母只能装作不认识……”
他一本正经地皱眉:“不知道姨母会不会觉得我失礼。阿朝为了小叔叔真是,倾尽所有。”
于谚一哂:“攀亲戚攀得倒快,她是你哪门子姨母?”
“她是银兔儿的姨母,我是银兔儿的哥哥嘛”,于朝觉得理所当然,“小叔叔,你说这是不是天大的好事?我可以让阿娘接姨母和妹妹到家里住啦。”
于谚万万没料这孩子这么敢想,蒲扇往他脑壳上一拍:“小崽子你心还挺大!你想接我家小呆兔子来这干什么?给你端茶倒水当小丫头?你还真不怕我打你!”
“…………小叔叔!”
于朝大约料不到自己一片好心竟得了这样的揣测,气得眼圈都红了,扁着嘴跺了跺脚,想跑开又舍不得,重重“哼”一声,背对着于谚抱膝坐下不说话了。
“哼什么哼?小屁孩子脾气还挺大。”
于谚拿扇柄戳戳小侄子的脸颊,那孩子气性上来哪里还肯搭理他,头转过来转过去,最后干脆把脸埋进膝盖里,轻轻耸着肩膀小小声地抽泣起来。
“喂,喂,啧,多大了你”,于谚有些不耐烦,“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事就摆明了理论,哭个屁啊哭?!娘们唧唧的像个什么样子!”
“你才娘们唧唧呢!你还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嗝”,于朝嗖一声站起来冲于谚嚷嚷,“我接银兔儿来家里是当妹妹的!不是当小丫鬟的!嗝……哼!你什么都不知道!我可以把我的月钱分给她一半!嗝,我把我的屋子给她住!我,我可以教她写字!”
他一边打哭嗝一边大声辩解,话说得断断续续的,眼睛都叫他用手背揉得有些肿了。动静这样大,沐礼早就合了书脚下无声地窜到于谚背后:
“以大欺小,厚颜无耻。”
“小崽子要吓死爷”,于谚拿着蒲扇本想拍沐礼的脑壳,扇子快碰到他头发丝时硬生生拐了个弯回去给于谚扇风,“你懂个屁!来,阿朝,我问你,你做甚想把银兔儿接到家里来?”
“这还用问么”,于朝见沐礼来了不好意思继续哭鼻子,拿帕子擤了一下鼻涕,开始转过来故作镇静,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完全没哭过一样:
“待月楼是,是卖艺的地方,阿娘说过一次的,再好也是没那么腌臜的腌臜地方。银兔儿是个乖宝宝,住在待月楼不好的,小姑娘都要住在家里跟哥哥一起玩。”
哦呦,没看出来你娘的嘴还真损,嘁!
于谚撇嘴又问:“那你凭什么觉着你阿娘肯接他们来府里住?”
“阿娘跟姨母是朋友嘛!阿娘还管姨母叫阿娴,还让姨母多来陪她说话呢!我偷偷听到的!”
“……”这孩子怎么好的不学净学些乱七八糟的?!
于谚一年到头难得有一次想教一教这个蠢小子一些人情世故:“我问你,你想接银兔儿来家里住,问过银兔儿没有?!”
“……我,我是为她着想嘛……”
“没问过,你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凭什么就自作主张一厢情愿为她着想?她要是不愿意不喜欢怎么办?”
“……她还小呢……她不懂待月楼是什么地方呢”,于朝委屈地嘟囔,“我会好好照顾她,不让别人欺负她的嘛……我把我的东西都给她……”
呵呵,于谚忍不住对天翻了个白眼,“你怎的就知道你给了她就要?你怎的就知道她一定不喜欢待月楼喜欢你那个破屋子?你当面问过她没有?”
“你不亲自问人家,就一口一个为她好,你怎的这般自信?小小年纪的,学点好,别学一身目中无人的臭作派。”
于朝怏怏低了头,沐礼伸手去揽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顺道冷冷怼了于谚一句:“小叔叔虽言之有理,却有话不直说,也算不上什么好作派。”
于谚烦得直翻白眼:“爷几时有话不直说?把话说清楚。”
“夫人既说,待月楼不过是不那么腌臜的腌臜地,心里自然是瞧不上待月楼的。”
“她瞧不上待月楼,自然也瞧不上待月楼的人。”
“小叔叔明明知道,却不肯跟阿朝直说,净拿些没用的来搪塞。”
于谚叫他三句话堵得目瞪口呆,过了半天才去探他的额头:“你这孩子莫非是个什么东西成了精?”
他不过比阿朝大一岁,就看得这么明白,再看看阿朝这个蠢货,还在问蠢兮兮地“表哥什么意思啊,你说我阿娘怎么了”。
人与人之间真是天差地别,老于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沐礼思路依旧清晰:“小叔叔,您把阿朝弄哭在前,不肯直言在后,属实不讲义气,您要如何将功补过?”
很好,在这里等自己呢,于谚瞪他:“你说,我要怎么将功补过?”
沐礼转过头很快地对于朝做了个鬼脸,又转过来,努力绷住面皮不紧不慢还做了个揖:
“还有七日就是待月楼百花汇。”
很!好!
很!勇!敢!
于谚气得拧着两个男孩子的耳朵往外扔:“补个屁的过!想得美!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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