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江微雨歪头看着百里朝宿，片刻后又摇了摇头，随着他的动作散乱的青丝扫过男人的手腕，他不满道：“你，你不是我的小鹿，我，我不要你……”
这下，百里朝宿切切实实的闻见了江微雨口中清甜的酒香，也察觉到了怀中人情绪的不对。
他皱眉道：“你喝酒了？”
江微雨却答非所问，方才咳的他胸口闷痛，菊花酒的醉意并不能掩盖住身上的痛意。此刻他好看的眉头皱着，额角也浸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汗有些无力的靠在百里朝宿怀中。
“……痛”江微雨抬起头从大氅中伸出一只手，轻轻攥住了百里朝宿的袖口，继而有些无力的垂了下来。
这些日子百里朝宿不在，只是泡药浴并不能很好的修复他体内的经脉，今日他又仗着节日贪杯，眼□□内的经脉隐隐作痛。
百里朝宿垂眸看着那只拽住自己衣襟的手垂下，素白柔弱。
只是一双手，也好看到叫人移不开眼。
一月前他只身前往无妄岛，为的就是寻求因果的根源从而早日突破，怀中这人曾多次出现在自己的问心境之中。可佛子并未告破天机与他，回来的路上，他也曾在上三州的一处寺庙问过方丈，得到的答案却是同佛子说的一般。
他叹了口气，将人抱至榻上，随后轻轻捉住那截手腕，温和的灵力自他掌中传入，游走在江微雨的各处经脉间，修复着他那破败经脉。
只是江微雨的经脉太过破碎柔弱，即便是他也只能暂时的修复，若是想彻底修复……他并不是医修，以他之力恐怕有些困难。
况且，来的路上他已做了决定，既然自己的渡劫止步在江微雨身上，那往后自己也不必为他疗伤了。
身死道消，即便是千年前的因果也该化为浮空灰烬了。
*
眼下子时已过，月上中天。
偏房中，陆霄将那壶菊花酒放在熬药的小炉上温着，火光放大的人影在墙上跳跃着，连带着头顶的鹿角也被放大了数倍，恰如他此刻的心情。
趁着暖炉温酒的这段时间里，他坐在烛火下从乾坤袋中将方才自家师尊送给自己的东西小心翼翼的拿了出来。是方才没来得及细看的那几件衣裳与鞋子。
他将那几件衣裳抱在怀中反复揉搓，随后又闭上眼睛将脸贴在衣服上感受柔软。宗门里的管事长老已经许久没有下发他的弟子服了，别人都有，哪怕是初入宗门籍籍无名的外门弟子也都不缺衣裳。
只有他……
少年人抽条长得快，此刻他身上穿的还是去年的衣裳，并不合身，也旧的有些泛黄了，甚至于衣角各处已经磨得有些破了。
本想着自己去上清峰多采点草药送去药峰兑换一点灵石攒起来好为自己买身衣裳，为此他已经忙了很久了。如今师尊突然送了他许多衣裳，他心里说不出来的开心。这让他觉得，原来……原来师尊并没有忽略自己。
等剑道大比之时他要穿上这衣裳给师尊看。
将衣裳抱在怀中看了许久，直到每件衣服上都沾染了他的体温，他才有些不舍的将衣裳收进乾坤袋中。此刻小炉上的菊花酒已经温热了，他将酒壶护在怀中，想着方才自家师尊醉酒的模样。
他脸上红意未消，心中执念又起……
闻着菊花酒的香气，心下想着喝酒容易醉人，如今师尊的身子这般脆弱，若是师尊喝醉了肯定需要人照顾，那他今晚便可以名正言顺的留下来照顾他。
留下来……
可以与师尊共处一室。
想到这，陆霄耳朵动了动，连带着头上的鹿角也跟着甩了甩。
头一次觉得酒是个好东西。
他抱着酒壶站在门外，等风将自己脸上的热度吹散才伸手推门。
门开了，他却愣在了原地。
室内菊花酒的清甜之气被削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陌生清幽却有些强势的檀香之气。
他看见自家师尊正被人从榻上抱起，听见门开的声音，那人回头，清冷的目光向他扫过。
顿时，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使他再难往前一步。
很快，陆霄的额头上起了一层薄汗，浩瀚的灵力自那人身上传来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倔强的抵抗着，但两人修为天差地别，他连开口都难。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正抱着师尊的男人，头顶的茱萸随着他的动作在发间微微发颤。
许久后，陆霄费力的开口，声音微哑道：“师尊，他怎么了？”
可百里朝宿并未回答他的话，而是抱起江微雨径直越过了他，好似眼前之人完全不存在一般。
等察觉到压迫在自己身上的桎梏消失之时，他跑出门去，而院中早已没了师尊的身影。
夜半风声微动，他站在院中。
方才的男人他认得，按辈分来说，自己应当唤他一句“师祖”。
几年前百里朝宿曾在六道宗开坛讲道，无数仙门道友前来听道，那时他曾跟随师尊远远见过这人一次。当时距离太远，自己修为浅薄目力不够，只看清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当时只知这人是渡劫后期的老祖，修为高深莫测，亦是要他仰望的存在。
那日百里朝宿开坛讲道的“道”他没听懂，也没记住，但这人一头遗传自家族的白发，却是令他记在了心中。
想起方才那人将师尊抱起的手，陆霄眼眸中蕴上一层暗红，他的师尊被别人抱在怀中，光是想到这一点便要发狂了。更何况方才那人还是当着他的面将师尊给抱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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