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宁拧着药包和吃食回到客栈，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张文恩已经洗漱好起来了，在案桌上练字。
一起吃过早饭后，白宁拿着药包去楼下煎药，张文恩就叼着包子跟在后面，一路跟到昨天进去的小楼，门前的红灯笼已经熄灭，连同灯穗一样掉了色显得有些破旧，随着秋风摇摇晃晃。
开门的是月姨，依旧没让张文恩跟着，白宁自己一个人进了二楼房间。约莫半个时辰，月姨有些熬不住困意，撑着手睡了。张文恩才偷摸着跑到二楼上，透过门缝想看看白宁。
“啪嗒”一声，张文恩面前突然没了支撑，整个人跌进去，撞到了手肘疼的差点眼泪花就出来了，听见上方一阵的笑：“哎呦你这娃娃，想进去便进去就是，在门外做甚呀，这房里的又不是吃人的妖怪”
白宁走了过来，扶起张文恩，朝那人行礼：“芍姨”
芍姨虚扶了下耳畔的红花，嘴角扯起笑：“我来看看柳烟”
白宁侧身挡住芍姨往里进，道：“多谢芍姨关心，只是柳姨身体抱恙，不太方便”
芍姨眼睛眯起来，语气带上几分嘲讽：“不就是得了花柳嘛，做我们这行的难免遇到些挨千刀的，倒是柳烟刚好有你这个做大夫的儿子，若还染上也不怕没……”
“芍姨”白宁的手攥成拳骨节发白，一双眼直直看过去：“我敬你是长辈一再忍让，但也需适可而止”
芍姨再怎么也是在风月里磨炼了几十年，各色的人见过不少，对于张文恩的警告丝毫不在意，丝帕一挥，掩口笑道：“芍姨性子直，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忘了你娘最怕别人知道你是红楼馆出来的，瞧瞧，芍姨真是没个记性”
白宁顿时感到一股怒气直窜上头，烧的眼前血红，恨不得自己成了野兽扑上撕咬，撕下这女人的筋骨。下意识的对准对方的气海穴劈过去，却是有人先下了手……
芍姨不敢置信的捂着脸，抬起头眼中迅速爬满血丝，狠狠的盯着打她的人，咬牙道：“你竟然敢打我！柳烟，你别忘了你儿子的命是我的孩子换来的！你有什么资格享受到这一切！”
“你给我滚！”多说无益，柳姨刚才那一掌用了十足的力气，手不受控制的发抖，自己最恐惧的秘密被人揭开，这辈子唯一的寄托被人践踏，叫人还能怎样平静待之。
芍姨站起身，油腻的头发一缕缕散落，发钗七零八碎的挂着，左边脸留下一道红手印，眼底的仇恨不甘如毒蛇吐露蛇信：“你不想听我偏要说！我就是要你最宝贵的儿子看到你有多脏！以为学了医就能清白了吗，有你这样的娘，他这辈子都只能是**之子！”
张文恩虽年纪小，但是也明白这人是在侮辱白宁，竖起眉用力一掌推过去，芍姨一个没注意被推了个踉跄：“不准你欺负白宁！”
还没站稳柳姨就发了疯似的冲过来，两人滚做一团扭打，张文恩也卷进去厮打起来。等院子里赶来的其他人跟白宁一起将人拉开时，柳姨跟芍姨都面目全非，双方都是要吃了对方的眼神，谁也不肯饶了谁。
张文恩也鼓着腮帮子恶狠狠的盯着芍姨，小手攥着从芍姨耳朵上拽下的耳环往地上一摔，末了用脚跺了跺。
傍晚时分，月姨端了些吃食到房间里，白宁在帮张文恩揉药酒，疼的小孩龇牙咧嘴。
“知道疼了？以后还打不打架了？”白宁问道，揉药的手放了轻些。
“那个坏女人欺负你，该打”张文恩立刻道，一脸的认真：“以后欺负白宁的人我都要打，把他们打跑就没人欺负你了”
白宁淡淡笑了下：“不用，你还小”
“我会长大的”小孩反驳道：“我娘说了，白宁跟胡爷爷都是对我们家有恩的人，做人要知恩图报，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谁欺负你我就帮你打谁！”
白宁不说话，收好药瓶洗干净手，抱着张文恩到饭桌上。张文恩脚有些轻微骨折，右手也擦破了很大一块皮。白宁看在眼里，有些心疼，揉揉孩子的发顶，端起饭菜去喂。
月姨坐在一旁道：“你柳姨那情况不太好，今天被芍药这么一闹，已经是撕破脸，以后等病好了，这里也是不能再住了”
白宁喂饭的手微微停了下，望向月姨道：“本来我也是打算等柳姨好了就带她回清溪，月姨你和我一起走吧，我可以照顾好你们的”
月姨笑了笑，神情坦然，只道：“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柳姨那你去劝劝，她脾气倔”
白宁知道月姨没有正面回应自己，也不好追问，只得等母亲那先同意了。
吃完饭后，月姨照看张文恩睡下，白宁站在柳姨房门前踌躇了会才推开进去。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银白的月色透过镂空花窗，惨白的了无生气。
母子二人沉默了很久，柳姨轻声道：“你带着那孩子明天回去吧”
白宁走过去坐在床边，替她掖好被角：“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回去”
柳姨眼角流下泪，掩在黑暗里让人看不见，白宁接着道：“村尾有个空房子，我可以跟村长申请下先住进去，等存了些钱我就去买一处好些的房子。而且村子里的人都很好相处，风景也很好，你去了定会欢喜上的”
“你带着那孩子明天回去吧”柳姨开口，依旧是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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